下晚自习后,因为去语文教研组的缘故,回到教室时,偌大教室居然只余张怿一个人。
灯灭了几盏,只有他头顶上方的一行灯,散发出白色寒冷的光。
他的面前放了几本书、几个笔记本,他僵硬的表情在白色灯光里雕刻出生硬的脸部线条。仍然是深蓝色制服,仍然是扣子系到第一颗,仍然是在左胸前佩戴闪亮的校徽。
仍然是我熟悉的样子,几乎令我以为:时光停滞不前,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然而,幻象终究要打破。
就在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突然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我面前。
讲台边,狭窄通道上,他站在那里,目光凌厉而不悦。
他瞪着眼,过很久,不说话。我静静抬头看他,第一次那么大胆而认真地凝视他的面容:端正而清晰的五官,略略泛白的肤色,眸子深而黑,像一潭不流动的水。
仍旧是好看的少年呐。
可是真是瘦了,颧骨高了一点,喉结显得更加突出,瘦得让人心疼。
“吃晚饭了吗?”奇怪的是,我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温和。
他愣住了。
“胃不好,就按时吃饭,不要喝凉水。”我那么努力,才可以让话语中不要包含太多的感情色彩。
他的目光一瞬间就软下去了。
“为什么要把我送的礼物捐掉?”他的声音,刻板的、僵硬的、凝结的。
“是旧东西了,送给孩子们废物利用吧,他们会喜欢的。”
“是生日礼物,不是废物。”他的声音突然愤怒而冰冷。
我抬头,几乎可以看见他每一点表情的变化。仔细看,可以在那双眸子中看见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敢于正视眼前这个人的表情与模样?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方面心里有细微的痛,另一方面又感觉怜惜与宽容?
我自己都无法得出答案。
我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伸出手扯住我的衣袖:“陶滢,你还没原谅我吗?”
我愣一下,他声音里的那些失望和苦恼太明显了,我想应该不是我耳朵坏掉了吧?
我扭头直直地注视他,我们的目光在寂静的教室中相撞,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眼里的那些慌乱,我还可以感觉到在我的声音里有那么多刻意被强调的冷漠疏远、事不关己
我的喉咙好像堵住了,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可以说话:“张怿,你做过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情吗?”
时间瞬间凝固了。
在那时候,真的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只有张怿的愕然与张口结舌,他的手从我袖子上滑下,无力地垂落。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没有避让。我甚至能感觉到当我的左手碰到他的左手的刹那,沁入骨髓的凉——我的每一个毛孔,似乎也随之变得冰凉。
走出几步我回头看,还可以看见他站在讲台边,一动不动。
我终于还是转头离开。直到走远了,才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我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里终于提到了他的名字。
这么多天以来,我都下意识地不肯提他,可是这一天,情不自禁的时候,他的名字终于还是出现在我的日记本上。
我在日记里对他说:张怿,其实,那是我收到过的最美好的生日礼物;张怿,其实,我很舍不得把它捐掉;张怿,其实,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不在乎你;张怿,其实,我曾经真的、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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