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刚一出荷花巷便遇着一辆富贵马车,起先没在意,可瞧着马车却是径直到了自家院门前,一个随从去敲门,另有个穿着富贵的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平安顿觉不好,忙绕路跑到后门,是秀姑开的门。秀姑便是买来的女孩子,做事勤快,手脚利落。
“安娘怎么又回来了?”秀姑很是奇怪。
平安却顾不得和她说话,一阵风似的跑去前院门,刘大正开门,却听嘭的一声,平安直接将院门重新关上,啪嗒落下门栓,根本不理会门外被撞的满脸花的随从大呼小叫。
刘大吓了一跳,加上刚来不久,以为办错了事,越发拘谨忐忑:“安娘这是……”
平安见刘大紧张,又见十娘闻声出来,便将几个人都叫到一起,先是与刘大三个郑重交代:“这几日不论来了什么人,都要问清楚底细,稍有不妥当的便不可开门,若是来了什么年轻男子之类,更不能让人进来!家中只我和媺娘两个年轻主子,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可是会逼死人的。”
刘大与刘妻满脸凝重,纷纷应诺。
待刘家人下去,面对十娘疑问,平安叹息道:“李甲是心愿得偿带着银子返家了,可早先那位孙公子没能如愿,岂会甘心?”
“那孙富找来了?”十娘皱眉,深知若真如此,只怕往后没个安稳了。
“没敢细瞧,但那样富贵的马车,又知道咱们住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平安不由得又将李甲大骂一通,竟招惹个祸害给她们,她与十娘无财无势又是弱女子,兼之又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一点儿流言都能毁了她们苦心筹谋的一切。
“那该如何是好?不如搬家?”十娘也深知麻烦。
平安摇头:“那孙富有的是钱,哪怕是咱们暂时躲开,他若有心,总能将咱们找出来。”毕竟搬到何处住,当地的坊正都知情,要备档,孙富真有心找人,花钱就能查到。
“那……”十娘没了主意,心下也将对李甲的怨愤转为恨意。
之前李甲虽负了心,但到底出头将她赎了出来,她只念着这一份恩情,又想着彼此恩爱已断,不愿过多纠缠,才愿意偿还给对方千金使费,为两人之事做个了结,亦是不愿逼急了李甲引发祸事的意思。哪知那李甲走了,却又来个孙富,这孙富可比李甲难对付。
听着外面门拍的震天响,平安也没法儿静心思考,不由得怒道:“这孙富!虽说这巷子里大多住的是学子,现在都去读书了,但家中都有下人,孙富这一闹,岂不是闹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学子们若是恼了……”
若真有几个人觉得被扰了清静,又嫌她们两个女子不安分招蜂引蝶,只怕会联名上报坊正,要求她们离开。只要想想可能会被狼狈不堪、背负脏水的逐出去,平安就气的发抖。
她到底来了两三年,太清楚古时女子的艰难,名声是十分要紧的。
平安命刘大架梯子,自己跑到厨房,端出一盆半滚的水,爬上梯子迎头就冲底下的人泼了下去。只听“哎哟”一通惨叫,公子随从都慌忙跑开,整个儿落汤鸡一般狼狈不说,那水虽没开,却烫的很,脸上都烫红了,正疼的直跺脚。
“活该!”平安暗骂,心下畅快,却不等对方抬头查看,立刻下了梯子。
“平安……”十娘也觉得吐出了一口郁气,可又担心孙富不肯吃亏要大闹。
平安冲她狡黠的眨眼,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门外的孙富更是又气又急,一边忍痛擦着满脸的水,一面喊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乃是安徽的盐商,本家姓孙,名孙富,听闻十娘居住在此,在下一直心存仰慕,渴望一见,不敢唐突。”
平安见孙富叫嚷这些话,大恨,又端了盆井水迎头泼下去,就是不与对方对话。
“哎哟喂!不识好歹!给我等着!”孙富又被泼了一身,着实恼了,顿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之心,连忙甩下狠话离去。
孙富狼狈离去的背影正好被归家的柳遇春见个正着,一听对方骂骂咧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遇春与李甲是同乡好友,结伴来京坐监,交情着实不浅。原本以为李甲是要携娇妻返家,谁知最后竟得知李甲负心弃了十娘,且拿着十娘筹来的千金独自返乡了。柳遇春对此颇不赞同,不免同情十娘,却又因着与李甲的关系,愧见十娘之面,只平日里暗中帮衬着。
今见这富家公子不是常人,担心十娘等人无法应对,便遣了书童过去相询。
十娘与平安对柳遇春并无恶感,但此事柳遇春也无能为力,只能谢过对方心意,再谋他计。
十娘突然问:“那孙富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平安随口便道:“听说是安微的盐商,那李甲不是说他要去扬州么?大约他们家的盐场就是扬州。这孙富来京城只怕目的不纯,盐商结交的都是权贵,咱们的确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