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草卉瓷盆中炖着鲜嫩的野鸡崽子汤,白气袅袅,满满皆是诱人的咸鲜。又有白瓷盘盛放的烧鱼,上头放了朵开得正好的芙蓉花,摆盘精致的很。还有这府中自糟的鹅掌鸭信,卤的像是上了一层油亮的、颜色略深的釉,于灯下泛着惹人垂涎的光亮。
只是宝玉于这满桌菜品中梭巡了一圈,最后抬起头来时不禁嘴角抽搐了下:“好菜,好菜。”
果真是好菜,除了那两三道甜点外,满桌皆是大鱼大肉,他连片青菜叶都没见着!
偏生他今日看书看得头昏脑涨,一时间只想找些清淡点的东西果腹......宝玉咽了口唾沫,瞅着那道鱼暗暗心想,那朵摆盘的芙蓉花的叶子可以啃么?
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哼,宝玉抬起头,果见他新鲜出炉的师父大人甩着袖子踏进门来了,面上皆是掩不去的得意之色:“这是自然,府内厨房里的厨子皆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若不是看在你今日尚且算是努力的份上......”
他未曾说完,便微微眯起了眼,狭长的凤眼眼尾一扬:“蠢货,还看着我做什么?想为我展示你那蠢得可怜的头脑么?”
宝玉怔怔地望着他,全然不知自己为何又被骂:“......啊?”
“啊什么?”师父大人愤愤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吃!还等着人喂进你嘴里不成?”
他自己风度潇洒地一甩袖,也向宝玉对面的紫檀有束腰五足嵌玉圆凳上坐了,自顾自用起菜来。宝玉自身已是勋贵子弟,用餐时自有一套规矩,却自认不能如张家二爷这般做的如此赏心悦目。那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夹着调羹时,倒像是用水头极好的白玉细细雕琢出来的工艺品一般,不带一丝瑕疵。
张逸然饮了两口汤,方抬起眸子来瞥他一眼:“看我作甚?”
身后头紧跟着张逸然进来的丫鬟显然是习惯了自家爷的恶言恶语,走近与宝玉布菜时,便悄声与他道:“贾三爷莫要将我家爷的话放在心上,方才,还是爷特意嘱咐厨房多做些肉食来的,说是要给贾三爷好好补一补。此刻,不过是嘴上——”
“敛秋!”
坐于宝玉对面的人登时瞪圆了一双凤眼,显然是不曾想到自己的贴身丫鬟居然如此于徒弟面前说这些个话,一时间勃然大怒,“谁允你说这些的?”
敛秋伺候了他多年,知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不如何怕他,只笑道:“爷,这有何妨?不过随口一说罢了。爷既是心内替贾三爷着想着,如何能不让贾三爷知晓呢?”
张逸然的眼睛瞪得愈发圆了,长而密的眼睫都轻微地扑扇着,闪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他被敛秋这话噎了下,随即拍着桌子,愈发愤怒了:“敛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连主子也敢说!这两日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去说与柳三家的,让她扣你一个月的月钱!”
敛秋笑嘻嘻应了声,到底是顾忌着自家爷恼羞成怒,干咳一声,勉强将面上的笑意收了收。
无字天书懒洋洋在芙蓉糕上翻了个身,将自己的书页展现与宝玉看:【他害羞了。】
“......谁?”
【你师父。】无字天书犀利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耳后红了。】
宝玉细细一看,果然于师父大人的耳后看到了一片泛上了晕红的皮肤。于脖颈处那一大片莹白的皮肤上,这一点红色便愈发显得显眼了,粉光蒸腾,如同在作烧一般,像是块上好的润泽的桃花玉。
他眨眨眼,于师父大人像是东府的猫般炸起浑身毛冲着他亮爪子之前,飞快地将目光移走了。
然而师父大人还是炸了毛。
“吃肉!”他恶声恶气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狠狠塞入了宝玉碗中,动作不像是与人布菜,倒像是塞与了旁人一个天大的麻烦似的,“一个劲儿盯着那芙蓉的叶子做什么?你要当只只会啃叶子的兔子不成?还是终于知晓了自己蠢的事实,预备着剃了头发出家做和尚了?”
宝玉:......
他家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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