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和曹子辛从万象街回来,已是傍晚,雨下的很小,赵慧家院子的大门半开着,饭香味儿偷溜出来招人,余舒进门就吸了口气,大声赞道:
“慧姨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先去洗手,还有一道菜就烧好。”赵慧的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姐,下着雨你怎么还往外跑。”听到余舒声音,余小修端着一摞碗从厨房冒头,老气横秋的小脸圆润了许多。
这一如多年前的记忆中回家的片段,让余舒恍惚了一下,听着身后的关门声,才露出笑容,举着伞大步走过去:
“我同曹大哥去办正事了。”
“办什么正事?”
曹子辛道:“是好事,吃过饭再叫你姐对你说。”
他收了伞,自觉地去水缸边舀了半盆水,端到屋檐下,等余舒进去放了东西,招呼她出来洗手,等她洗好了,又适时将干净的手劲递给她擦。
赵慧厨艺了得,不光是会包馄饨,今晚烧了两荤两素,她不知从哪弄来了新鲜的笋子,一盘竹笋肉丝,红红绿绿的卖相,吃起来竟不比余舒那一次在纪家吃的一顿中秋家宴味道差。
余舒和余小修吃的很是痛快,赵慧光是看他们吃饭的香甜样子,就觉得饱足,笑得合不拢嘴,曹子辛偶尔会给余小修夹菜,却因守礼没有照顾余舒,饭后,雨也停了,姐弟俩请命出去刷碗,蹲在水缸边上说悄悄话:
“姐,曹大哥吃饭前说你有什么好事啊?”
“我找了个活儿,在城中一家大商会给人家算账。”
“啊,商会?你能成吗?”
“边学边做呗,嘻嘻。我这么聪明有什么做不成的。你猜猜,一个月给我多少工钱?”
余小修对她前面一句话撇了撇嘴,但还是配合地猜测:“五角银子?”
他知道他姐原先在曹子辛那里做事是一天十个铜板,一个月下来就是三角银,既然是大商会,总要多给几个吧。
余舒摇摇头,放下碗对他晃了两根手指。
“两角啊,那也不错了。”还大商会呢,都没有曹大哥大方,余小修心想。
“笨蛋。是二两银子。”
“二两!”余小修拔高了声音。
“没错,”生怕余小修不够吃惊,她又得意地补充道:“这是头起。等我学的差不多了,人家说会给我提到五两一个月,怎么样,你姐姐厉害吧?”
“啪嗒”余小修手里的抹布掉进水里,下巴都合不拢了。他长这么大,手里捏过最大的钱,不过是两角银子,现在余舒告诉他,她一个月就能拿五两!
“姐,你没在吹牛吧?”
“不信你去问曹大哥。”
余小修站起来就往屋里跑了。不一会儿,又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在余舒边上蹲下。小猴儿一样,两只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不说话。
余舒认得这种眼神,是她以前常在于磊脸上看到的,名为崇拜的目光。心头一阵乐呵,就凑过头去在他脑门上顶了下。亲昵道:
“等我拿了工钱,就给你买新衣裳新鞋子,换好笔好墨给你使。”
余小修挠挠头,“我是个男孩子,没那么讲究,姐你留着自己花。”
余舒低头看看他脚上磨底子的布鞋,还有接了一段布的裤角,心里头发酸,她这弟弟自尊心很强,偏偏是个命苦之人,待在纪家处处受人冷眼不说,每日到三觉书屋上课,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少爷小姐里头,相形见拙,性格里多添了几分自卑,在生人面前总喜欢低着头。
小小年纪就整日死气沉沉的,现在他年纪还小,再这么过个一两年,难保不被磨没了志气,在这之前,她得让他多过过快活日子才行。
洗好了碗,看天色已晚,尽管余小修不情愿走,还是乖乖让曹子辛送他回纪家去了。
赵慧烧了一大锅水,和余舒擦了澡,两个人把院门关好,吹了油灯便睡下了。
* * *
第二天还是早起,余舒和赵慧一起在街上摆了摊子,才一个人去泰亨商会找裴敬。
打听了两个人,余舒在万象街北边找到了一家门面气派的会馆,在大门口就遇上了裴敬,打了招呼,裴敬引她去到后院,在两排房舍后头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安置她,给她拿了一摞略带霉味的旧账本让她瞧,另附一只崭新的算盘,大概给她讲解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被人请走了。
等到他中午想起余舒这号人,再折回来,余舒已是将那一摞账本都看完了。
“你把这些都看完了?”裴敬吃惊道,他走之前忘了讲,这可是准备给她看三天的。
“都看完了,还有吗?”余舒没好意思说她半个时辰前就看完了,屋里没别的账册,她就偷空练了半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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