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二 未闻花名

; “那座洋馆，曾经是吸血鬼的据点。每到月圆之夜，那里就会举办盛大的宴会，来自幻想乡各处的妖怪会齐聚于此……”

    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阿玖的身后，偶尔会指着破败的洋馆为她讲解一番。

    “那个是……《新幻想乡缘起》的内容吧？你也读过？”

    阿玖突然回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年轻男子。

    “是啊，上代御阿礼之子亲手编纂而成的巨著，记载了幻想乡诞生以来所有妖怪的信息……作为幻想乡居民没读过才奇怪吧？”

    年轻男子非常自然地回望过去。

    “也许吧……不过现在那本书已经是多余的了，因为根本没有妖怪了啊。”

    阿玖收回目光。年轻男子经常会露出怀念的表情看着她，尤其是在介绍那些景点的时候——这令她既疑惑又好奇，不可思议的是全然没有害怕。

    “不，绝对没有那种事！”年轻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也突然变得生硬起来，“那是阿求……是九位御阿礼之子费尽心血写出来的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那本书都不会是多余的！”

    “呃……嗯，是我失言了……对不起。”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不悦，阿玖不由自主地道了歉。

    “诶，我才是，说了些奇怪的话……把那些忘记吧。”年轻男子苦笑着挥挥手，“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原本尴尬的气氛因为新的话题而被驱散，阿玖迅速接上话头：“反正今天不行，我是不会回去给那个臭老头当展览品的！”

    “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啊哈哈，没什么大事啦……”

    阿玖打了个哈哈。倒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逃家的理由。与其说是一时冲动，倒不如说是顺势而为吧……如果没有年轻男子这个共犯，恐怕她跑不出多远就得被抓回去。

    “那么，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么？”

    “我是稗田阿玖，你呢？”

    “阿玖、阿玖……啊，我是云帆，很高兴认识你。”

    默默念了两句这个名字，年轻男子又再度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还有些高兴，真是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个怪人呢……阿玖这样想到。

    “……跟名字一样怪。”

    “嗯？”

    云帆突然转头看着不小心说漏嘴的女孩。

    “没没没什么！”阿玖红着脸全力否认。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只是你的那句话让我突然想到，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呢。”

    “诶……那是，什么人呢？”

    鬼使神差地，阿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那个人啊……是个跟你差不多年纪，明明毫无运动力却偏喜欢到处跑、身体不好却偏要工作到深夜，有时候比小孩子还任性有时候又非常通情达理，虽然讨厌孤单寂寞但还是会在最后笑着说再见……的家伙。”

    “那她……现在在哪？”

    “在哪呢……”

    阿玖静静地盯着云帆，看他的表情由喜到悲，她的心境也跟着变化起来。

    “云帆君？”

    “啊？哦……我没事。”云帆不动声色将身体转过一个角度，“让你看笑话了。”

    阿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那座山了吗？那就是妖怪之山，曾经有河童和天狗住在那里面。对了，山上还有个守矢神社，虽然一般来说幻想乡的祭典都是由博丽神社举办，但有时候也会搬到守矢神社里进行。尤其是收获季，必定会向神奈子祈祷来年的丰收，毕竟那家伙就是管这个的……啊，八坂神奈子是幻想乡的土地神，也是掌管丰收的神明。”

    云帆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始指着远处的妖怪之山讲解起来。不过被刚才的气氛感染，就算是开朗如稗田阿玖也很难再笑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谈笑一路沉默地向东边的神社遗址走去。

    兽道因为野兽的出没依然处于未开发状态，博丽神社遗址也因此得以保存。比起其他被人类铲平并重新建设的地方，这一带还保留着妖怪消失前的风貌……除了被时光镌刻下的痕迹。

    沿着杂草丛生的山道拾级而上，大红的鸟居早已倒塌，神社正殿也只剩下残垣断壁。那只被主人视作珍宝的赛钱箱，自然是连渣都没留下。后山的温泉和魔界入口云帆并没有去探查，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

    “这就是博丽神社，曾经是妖怪们最喜欢开宴会的地方。虽说博丽巫女代代都以解决异变保护人类为己任，不过她们跟妖怪的关系也不差……某一代博丽巫女甚至受到所有妖怪的欢迎，是不是很有趣？”

    负责解说的自然是云帆。曾经他最喜欢打发时间的地方也是这里，一边捧着只放了两根茶叶梗的清茶谈笑，一边看红白巫女和黑白魔女丢节操，便是他的日常之一。

    “我记得那个名字，是博丽灵梦吧？”

    终究还是继承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稗田阿玖顿时脱口而出。

    “对，博丽灵梦。”

    “诶……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们距离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如此之近。”

    阿玖背着手走近神社的废墟，同时发出阵阵感慨。

    “嗯，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才明白，人类与妖怪其实并不遥远。”

    “云帆君，你是妖怪吗？”

    阿玖突然问道。

    “如果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看，我就是妖怪。”

    云帆也没有丝毫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妖怪身份。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阿玖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相反，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又更清楚了几分。

    “难怪你会对幻想乡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呢，想必也是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了吧？”

    “我还不老吧……”云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苦笑着说，“而且刚刚讲给你听的解说词，其实都是出自另一个人手中……”

    “第九代御阿礼之子，稗田阿求？”

    阿玖眨了眨眼，抢先说出了那个名字。

    “没错，硬要说的话，就是你的上一世，也是我最爱的人，稗田阿求。”

    “难怪我会觉得你很亲切……原来我们上辈子是情侣？”

    即便说出对14岁少女而言耻度极高的台词，阿玖的神情依旧，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倒是云帆受不了她投过来的热切目光，悄悄避开了她的视线。

    “呃，前言收回，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阿求的转世。”

    虽然阿玖和阿求的相貌几乎完全一样，不过内在却是天壤之别。如果当年的阿求能有阿玖一半的活力，或许他会更辛苦一点吧……

    “诶？明明我就是第十代御阿礼之子，虽然我自己从不承认啦……不过我依然保留了前辈们的记忆哦？”

    阿玖坏笑着凑到云帆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离开前送给你一朵白色的桔梗花……”

    少女此刻的语调语速都与记忆中另一个少女完全吻合，而他收到那朵白花的场景更是早就深深铭刻在了脑海中，无论过去多久，他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幕。因此当阿玖说出关键词的瞬间，云帆在恍惚中甚至以为面前站着的就是稗田阿求。

    “阿求……是你吗？”

    云帆连声音都在颤抖。狂喜和震惊支配了他的身体，若非最后一点理智提醒着他，他一定会扑上去拥抱那个娇小的女孩儿。

    “桔梗花的花语，是无望的爱。但若是桔梗花开，又意味着幸福重新降临，所以现在……它代表永恒的爱。”

    少女的掌心不知何时捧着一朵白色的桔梗花，娇艳的花瓣上仍沾着露水。在杂草丛生的废墟里当然不可能找到这么一朵花，不过云帆现在一点也不在意那点小事。

    “云帆君，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