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她不是需要安慰的可怜人,而是被人敬畏的胜利者。
陈绍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的白子落位有些偏。
陈老太爷哈哈笑了,没有再说话,就是他说话这期间,视线也没有离开过棋盘。
棋盘上已经到了僵持阶段,父子二人的落子时间越来越长。
陈老太爷捏着黑子踌躇好一刻,摇摇头,将视线离开棋盘,看向程娇娘。
“娘子可想起来了怎么下棋了?”他问道,“你看我可还有胜的机会?”
程娇娘看着棋盘,伸手捻起一颗黑子,想都没想直接落子。
“胜了。”她说道,一面收回手。
陈老太爷和陈绍都看向棋盘,面色惊愕。
果然这横杀出一子,让棋盘顿时突变,胜者败,败者胜。
陈绍看了一刻棋盘,苦笑一下。
“娘子,下次出手的时候,打个招呼好不好?”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半日的功夫白费了。”
“这个。可不怪我。”程娇娘微微一笑说道,亦是意有所指。
陈老太爷哈哈一笑。
“行了,输了就输了,要怪就怪自己,可怪不得别人。”他说道,大手一挥,“吃茶,吃茶。”
棋盘扯下,婢女捧来香茶。
“来尝尝。”陈老太爷笑道。
程娇娘道谢端起来吃了口,动作一顿。
“是陛下赏的御茶。”陈老太爷笑道。
“陛下?”程娇娘问道。看着陈老太爷。“宫里的?”
“对。宫里的新进的香茶。”陈绍说道,“我这里还有些,娘子喜欢的话,拿去吃吧。”
程娇娘摇摇头。笑了笑。
“不用,我不怎么吃茶。”她说道,将碗中的茶饮尽,“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陈老太爷点点头含笑看着她。
“程娘子。”陈绍说道。
程娇娘站住脚看他。
“多行善事,莫叛大道。”陈绍说道。
“善事?大道?”程娇娘看着他,笑道,“大人,原来你为官做事。是为了这个,怪不得你运气不怎么好呢。”
陈绍皱眉。
“你要知道你这次运气好,是因为你站在了正道大义上,如果是歪门邪道,结果还不一定。”他说道。
“陈大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娇娘说道,看着他,“党同伐异,不论是非,这才是你如今该认清的大道。”
陈绍愕然,看着这个女子转身而去。
她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党同伐异,不论是非?
这不是只有高党那些人才会干的事吗?胡乱攀咬,肆意诬陷,为了打击朝中反对者无所不用。
她竟然说,这是大道!
“她竟然这样!”陈绍竖眉说道。
陈老太爷在后笑了笑。
“她,不是一直这样吗?”他说道。
借力能射杀泼皮,受到威胁能干掉朝廷文官大员,任何看起来难的束手无策应该回避躲避的事,这个女子从来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不是防守,不是隐忍,而是毫不迟疑,犀利果断的进攻。
就像这一次,她说不动自己,便毫不犹豫掉头就寻了能说动的人,才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她只为了她自己所求的。
她为了她所求的,他也有他所求的….
党同伐异,不论是非么?这样…可以么….
“小娘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绍神情复杂喃喃说道。
看来除了治病杀人,他对这个程家小娘子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夜色更深,秋风渐起。
“殿下。”
一个内侍走近城墙,将一件大毛斗篷递来。
“换这件厚斗篷吧。”
晋安郡王手拄着头,静静的看着城门下,保持这个姿态他已经站了一晚上了。
“不用了,快要结束了。”他说道。
伴着他的说话,果然城门下跑出几个内侍,手中拿着长鞭。
清脆又刺耳的响声在街道上传开。
伴着这几声鞭响,聚散说笑的人群纷纷向城门这边躬身施礼,旋即便如同潮水般向外退去。
璀璨亮丽的灯火渐渐的熄灭,夜就好像一头盘踞的巨兽,一口一口的将街市上的明亮吞噬,天地间渐渐陷入一片漆黑。
“殿下。”
内侍轻轻提醒道。
宣德门前的人已经走光了,只余下收拾打扫街道的人忙碌着。
“回去吧。”
晋安郡王转过身裹紧了斗篷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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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摘自隋?侯白《启颜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