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却有些无奈,她看到了小七赞许的眼神,其实她这招说起来,放在现代实在是不足为奇。
在现代,这种威胁人的招数几乎都滥大街了。
要是她手头有手机可以录像,就把这些人的形像全都录下来,然后封存,就是最好的把柄。
可是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这些先进的设备和工具,她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说书先生的头上。
在这时代,说书是最好的媒体传播工具,约等于现代的广播电台。
说书先生的媒体效应,那也是大大的,她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白白的浪费!
果然,那些黑衣“大侠”们先前听说若水要把他们的事情编成故事让说书先生开讲,个个心如死灰,可是听到若水又提到先隐瞒了他们的真实姓名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最起码,有了喘气的机会。
“吕大侠,你们既然对我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干出斩尽杀绝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出来。不过,我希望从此以后,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永远不要!要是再有下次,我相信事情的后果如何,吕大侠一定会比我更清楚,机会,我只给一次!”
若水看着吕渊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道。
吕渊身子一震,他听出若水的言下之意,她是要放了他们?
可是他心里却感觉不到半点欢喜,反而变得沉甸甸的。
“太子妃,我们办事不力,请不到你,老夫以后自然也没有这个脸再来。但有一句话,老夫想提醒太子妃,此事不一定会就此做罢,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或许,还会有更厉害的人前来,希望太子妃到时候要多多小心在意。”他沉声说道。
“是么?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多谢吕大侠好心提醒。对了,吕大侠,你们现在四肢发麻,内力全无,是吸入了我的软筋散的缘故,不必惊慌。这药效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后就会消失,到时候相信以吕大侠还有诸位大侠和掌门人的功力,崩断身上这几根小细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今天多有得罪诸位,希望诸位不要见怪。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若水交待完这番话,就转头对小七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小七颔首,发出命令。
他知道若水虽然说过放了他们,但没有马上给他们解药,就是为钱小豪赢得时间。
相信二十四个时辰之后,这些“大侠们”的光荣事迹就会由说书先生的嘴里,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然后广为流传。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想要杀人,听过他们之事的人这么多,他们本事再大,也没法子一个个找出来,杀人灭口了。
此计大妙!
也真难为这个鬼丫头能想出这么损的点子出来。
不过以恶制恶,就是这种办法,来对付这种江湖上沽名钓誉的大侠们,才是最好的法子!
全体官兵立刻整装拔营,没多久,偌大的一片空地上,就只剩了众黑衣人,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像条木头桩子似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目送着官兵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欢喜?还是烦恼?
愤怒?还是感慨?
不过众人都知道,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那太子妃给牢牢地抓在手里,终此一生,他们最好不要再去惹她。
随着官兵们的离去,黑暗再次笼罩下来。
黑衣人们没有看到,在不远处的黑暗密林里,有两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主子,要不要属下出手,将这些人全都……”袁方做了个斩的手势。
这一晚上的情景,他全都看在眼里。
惊心动魄之余,他对那东黎的太子妃开始感觉到更加敬畏起来。
不过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陷阱和手段,居然就将这数十名武功高手给治得服服贴贴,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让她继续留在世上,不能为主子所用,迟早会成为主子的心腹大患!
还是及早除去为好。
可是主子下了严令,不许他动手,那他就不亲自动手。
眼前这群江湖大侠,身中麻药,动弹不得,如果他此时出手,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岂不是条“借刀杀人”的妙计?
事后有人追究起来,定会怪到那太子妃的头上。
到时候她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些江湖大侠们,个个身份显赫,要是他们全都死了,定然会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们的门人子弟,定是要为他们复仇雪恨。
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声势浩大,定会搅和得东黎国一片混乱,自顾不瑕,恐怕就连那东黎国皇帝的宝座,都坐不安稳了。
到时候主子趁此良机,与另外三国联合出手,一举灭掉东黎,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相信以主子的聪明才智,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这种“嫁祸于人,趁火打劫”之事,乃是主子的拿手好戏。
只是主子心中所想,从来不会宣之于口。
那就由他来做这个恶人,把这个卑鄙之极的想法说出来好了。
“……”白衣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闪烁,显然是颇为意动。
这的确是个最好的时机。
如果他将这些大侠全都杀死,就是一个最好的嫁祸之计,东黎势必会因此陷入一片混乱,到时候自顾不瑕,于他大为有利。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犹豫了。
“主子,心慈手软,可不是您一贯的作风。”袁方见白衣人久久没有作答,忍不住提醒道。
“袁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里罗嗦了?”白衣人脸色一沉。
“主子,属下只是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啊。您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为的不就是这一天?您要是为了那个女人,您这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袁方大起胆子说道。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霾,心道:主子什么都好,就是那个女人,她永远是主子心中的软肋!
“袁方!你的话太多了!”白衣人冷下脸来,面沉似水。
“是,主子,属下失言。”袁方马上躬身赔罪。
“就按你说的办吧。”白衣人淡淡地丢下一句话,然后他足尖在树梢上一点,整个人像只白鸟般,飘然飞起,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
袁方大喜。
他就知道主子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黑暗的密林中,那些黑衣大侠们完全不知道死亡的危机正在向他们一步步迈进。
“吕大侠,您说,咱们以后怎么办?”一名黑衣人实在按捺不住,出声问道。
“我建议等咱们恢复了行动自由,就追上前去,暗中结果了那臭丫头,以咱们的身手,谅那丫头绝对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她身边就那名太子殿下的爪子还硬点,其他的人都是草包一个,咱们只要缠住了那太子,杀那丫头绝对是不在话下!”
“是啊,吕大侠,咱们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那臭丫头的一把火,差点把俺变成了烤猪,这样的奇耻大辱,俺要是不报,誓不为人!”又一名黑衣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看那太子妃倒不是坏人,她明明制住了咱们,只消一刀杀了咱们便是,可是她却手下留情,就这么走了,要是咱们再去找她的麻烦,是不是有点不讲江湖道义?”另一人却道。
“我呸,和这臭丫头讲什么江湖道义?”
“不讲江湖道义,咱们枉自被人称之为侠?”
“你们先别吵了,咱们的把柄还落在那太子妃的手里,你们都忘了,那丫头可是说了,如果她要是出了事,或是她的手下人有任何一个出了事,都会把咱们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全天下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咱们做的事,到时候,你们谁还有脸在这江湖上混?”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意见纷纷的众人一下子全都闭上了嘴巴,变成了一个个锯嘴的葫芦。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吕渊始终不发一言。
过了良久,才有一名黑衣人问道:“吕大哥,你说句话吧,该怎么做,咱们都听你的!”
“对,对,吕大侠,咱们都唯你马首是瞻,您老人家说一句吧。”
“大哥,您是什么意思?咱们该不该继续找这太子妃的麻烦,还是此事就此作罢?”
吕渊双眉紧锁,沉吟不语,显然心中也是难以下决定。
突然之间,他双目一睁,大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他功力在众人之中最为深厚,虽然中了若水的软筋散,内力被压制得用不出来,但并不代表他的内力就此消失,他只感觉到一股风声异动,然后敏锐地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机,扑面而来。
众黑衣人全都一凛。
他们在黑暗中张大了眼睛。
然后他们只觉得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又矮又胖,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矮南瓜。
“你是什么人?”
“来此作甚?”
“恶贼,你是不是那太子妃派人要加害我们的?”
“哼,我就知道,天下最毒妇人心,那太子妃岂会如此好心,放了咱们?”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然是个奸诈的小人!”
“臭女人,咱们就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她!”
众黑衣人成名数十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袁方刚一出现,他们就察觉出来他来意不善,定是那太子妃派来杀他们灭口来的。
所有人又惊又怒,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哼,你们死到临头,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袁方阴恻恻的一笑,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一步步慢慢走近。
黑衣人们心中一凉,暗淡的星光透过树隙,已经足够让他们看清楚来人脸上的狞笑,和他手中的那件凶器。
他果然是来杀自己灭口的!
没想到那太子妃在众人面前假仁假义,一转眼,马上就派人来刺杀自己,真真是毒辣之极!
“请阁下报下名号,也好让我等死个明白,知道是死于何人之手。”吕渊毕竟是两湖大侠,面临生死,说话仍是沉稳之极,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慌乱。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袁方的右手。
对方握着匕首的手很稳,五指虽短,却粗壮有力,那匕首的把柄是由乌木所制,油光发亮,显然是常年摩挲所制。
杀手!
这个像矮南瓜一样的人物,是个真人不露相的杀手!
而且,对方的武功绝高,只怕不在他自己之下。
以他这样矮南瓜一样的形貌,功夫又如此之高,吕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成名高手有这样的一副奇形怪貌,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此人在江湖上藉藉无名!
有这样一副身手而又藉藉无名的,除了他是刻意不想出名,吕渊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
而他不想出名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他的身份:杀手!
没有哪个杀手愿意出名,真正的杀手都是隐藏在暗处,等着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至于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皆第一高手墨白,吕渊一直觉得是个笑话。
他很好奇,像墨白这样有名的杀手,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说实话,他也一直很想见见墨白,更想会会墨白。
毕竟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就像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光环一样,引诱着他想要去争、去夺,甚至去抢!
但他是两湖大侠,在江湖中素来以端方重义的人品深受大家的爱戴,为了顾念身份,他才一直忍下了那个想要找墨白一较高下,夺取那武功天下第一名头的狂念。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袁方的时候,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墨白!
除了墨白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江湖上还有哪名杀手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但是旋即他就知道自己弄错了。
对方不是墨白!
他虽然和墨白素未谋面,但墨白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江湖上见过他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关于他的传闻,更是广为流传。
大家都说他不但是武功天下第一,更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喜欢穿一袭绣着水墨山水的白色长衫,要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准会把他当成是提笔从文的名士书生,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操纵他人生死的杀手!
这矮南瓜不会是墨白!
但他是谁呢?真的是那太子妃派来灭口的吗?
“我是谁,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到了地底下,阎王爷会告诉你们,我是谁!”袁方冷冷地说道,又迈上了一步。
杀机迸现!
黑衣人们全都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今日大限将至,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思想万千。
虽然不久之前,在那太子妃的面前,他们个个都摆出一副泯不畏死的姿态,但是,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每个人都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地位尊崇,正值鼎盛之时,未来最少还有二十年的好光景、好日子等着他们,就这样死了,他们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曾经叱咤风云、掌握他人命运的他们,如今却命悬他人这手,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
他们怎么甘心就此束手待毙?
每个人都急速运气,想要恢复功力,哪知道若水配制的这软筋散实在是厉害之极,乃是她研制出来专门对付像他们这等功力高强之人而准备的,吸了软筋散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会内力尽失,又哪里是一时片刻之间就能恢复的。
他们只觉得丹田中空荡荡的,一颗心也跟着变得空荡荡的。
黑衣人们看着袁方手持匕首,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就像是看着死神,走向自己,眼神中露出绝望,又含着气愤。
要是他们没有失去内力,每个人都有和这杀手一拼高下的实力。
可是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像宰割瘟鸡一样,收割自己的生命。
袁方走出两步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
黑衣人们心头一跳,以为是他改变了要杀自己的主意。
袁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柄单刀上,这是之前御林军们留下来的兵器。
他眼神闪动,将匕首插回腰间,俯身拾起单刀,笑了笑。
还是用那帮草包官兵留下来的武器最好,这样更是不留痕迹,更容易栽赃嫁祸。
黑衣人们看得莫名其妙。
那匕首明显林这单刀要锋锐得多,他要杀自己,用匕首岂不是更快?为什么要换了单刀?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阁下,你不是那太子妃派来的,请问阁下究竟是谁?我等是哪里得罪了阁下,以至于阁下要对我等痛下杀手?”
吕渊突然沉声喝问。
他也只是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便脱口说了出来。
哪知道袁方突然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但对方脸色这么变了一变,吕渊已经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这矮南瓜杀手,果然不是太子妃派来的,而他要杀自己的理由,也正是想要嫁祸给太子妃。
得知了这个真相,吕渊的心头反而更加沉重。
这矮南瓜既然是想嫁祸于人,那自己这些人的性命,今天算是彻底交待在这里了。
“姓吕的,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只好先送你去见阎王爷了,到了地底下,你再继续做你的两湖大侠去吧,哈哈,哈哈哈!”
袁方得意地大笑两声,他的目光落在吕渊的脸上,充满了猫捉耗子般的嘲弄。
两湖大侠又怎样?
还不是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由自己宰割?
他举起了手中的钢刀,薄薄的刀刃闪烁出一片寒光。
黑衣人有的已经不忍心再看,有的则想,这矮胖子杀了吕大侠之后,下一个要杀的人就会是自己。
有的更是索性闭上了眼睛,只待等死。
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紧接着“扑”的一声闷响,随后响起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黑衣人们大奇,睁眼一看,只见那矮胖子杀手已经滚倒在地,手中的钢刀断成了两截,而吕渊的脑袋还是好端端地长在他的脖子上。
众人又惊又喜,只当是来了救星,哪知四面环顾,周围一个多余的人影儿也没有。
有一人眼尖,看到在那矮胖子身边滚落了一枚圆溜溜的东西,看上去倒像是吕渊那只从不离身的寒铁胆,暗自奇怪,这吕渊不是和自己一样中了软筋散,内力全失,怎么会发出铁胆呢?
不会,不会是他!
但,不是吕渊,又会是谁呢?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吕渊的腰间,只见对方腰间的革囊中果然少了一个鼓鼓的圆球,顿时惊喜交集,大声叫道:“吕大侠,您能动了?”
“不错!”吕渊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他双臂微微一挣,身上那粗如儿臂的粗绳顿时碎成了一寸寸,他从革囊中摸出另一枚铁胆,目光如电,直视着袁方。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等嫁祸于那太子妃?”他陡然一声大喝,声如洪钟。
众黑衣人全都大喜。
只要吕渊能够行动自如,那他们就全都有救了。
袁方倒在地上,只觉得胸口疼痛欲裂,已经被那枚铁胆击断了一根肋骨,更是受了其重的内伤。
以他的功夫,就算不及吕渊,相差也不甚远,二者如果光明正大的比武,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哪知他明明看到吕渊全身被缚,又中了软筋散,毫无反抗之力,所以对吕渊没有半点提防之心。
怎料得到吕渊会突然出手,掷出一枚铁胆,先是砸断了钢刀,那铁胆余势不衰,紧接着重重砸在他的胸口,他出其不意,竟然中了暗算,受了重伤。
此时此刻,形势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动弹不得、任人宰割之人,竟然变成了他自己。
袁方就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这吕渊为什么竟然能够忽然就恢复了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