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亡齿寒

    窦建德是贝州漳南人，从小就很诚信，口碑好的不得了。有件事情可以证明他多么仗义多么受人爱戴。据说，乡里有家死了人，穷，埋不起啊！当时建德正在耕地，听到这事后长叹一声道，什么世道，人死了都埋不起！他把手里的活扔下，招呼几个朋友帮人家把丧事办了，一口饭都没吃主人家的，其实想吃也没有！

    由于窦建德助人为乐的事情做多了，他的仗义在全县都很有名气，有许多小愤青们都肯追随他闯荡。后来隋政府又想去攻打高丽，大规模招兵，由于窦建德人高马大的，看着就像有把子力气，就被提拔为二百人的小头目。

    同时被看中的还有建德的同乡孙安祖，但安祖以老婆饿死了为由，不肯参军。

    县官就生气了，你不想参军找个别的理由不成啊，非说这不靠谱的事情。你老婆是怎么饿死的，就是因为没饭吃，你当兵不就有饭吃了！他用鞭子就去抽孙安祖，小孙被抽急眼了，抽出刀子猛地送进县令的肚子里，拔腿就跑！他呼哧呼哧跑到窦建德家，说，坏啦坏啦，我把县官给杀了！建德马上把他藏在冬天储存红薯的地窖里，又在上面铺些烂柴。

    没多大会儿，隋公安人员就来了，他们瞪着眼叫道，孙安祖把我们领导给杀害了，你马上把他交出来，要是不交出来，你就是从犯！

    “你们不去抓人，来我这里干吗？”

    “都说你们是好朋友，他不来你这么去哪儿？”

    “都知道我是他朋友还往我这里跑，他不傻了吗！”

    公安人员在窦建德家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人，就走了，窦建德把孙安祖放出来，发动了几百个青少年，让孙安祖领着他们进入高鸡泊当了土匪。政府怀疑窦建德与盗贼有来往，派兵把窦建德的家属抓起来砍了，逼得窦建德率领二百人投奔了当时势力最大的土匪头子高士达！

    高士达认为自己的才能与谋略都不如窦建德，于是提拔他为军司马，并把兵权交给他，表明他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胸襟！

    窦建德请高士达看守物资，他挑选精兵七千人去抗击郭绚。

    他首先假称自己与高士达发生矛盾，请求投降，并表示愿意给郭当敢死队队长，带领他们把高士达给杀掉！郭绚相信了窦建德的话，率兵跟随窦建德到长河县，也不再防备窦建德。粗心大意的结果是，他的头被窦建德砍掉，提去送给了高士达！

    后来杨义臣杀了高士达后，认为窦建德不足为患，就没有继续追杀他。杨义臣犯了个大错误，在乱世之中哪能轻视别人呢，要饭的都能当皇帝，何况看上去就有把子力气的窦建德啊！窦建德返回到平原后收集高士达的散兵，安葬死者，重振军威，自称将军，准备踩着烈士们的鲜血去做伟大的事业！

    由于窦建德为人仗义，善待俘虏，很多隋朝官员都投奔了他，使他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没用多少时间，他就拥有了精兵十万，成为了河北、山东地区最强大的集团军。在618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天，有五只大鸟落在窦建德驻军的乐寿城（今河北献县西南），随后有数万只鸟像黑云那样在城里盘旋，落下去也是铺天盖地。它们在城里覆了整天的时间才离去。这件事在当时很轰动，城里的人对这个奇异的现象议论纷纷，都认为是窦建德带来的吉祥！有点儿文化的就会说，这是万鸟朝拜，城里肯定会出现天子！

    这话传到窦建德的耳朵里，他表面上很平静，心里高兴得像灌了蜜。这确实值得高兴，来了这么多鸟，总比来场冰雹落到头上要好得多吧！

    宗城有人得到玄圭献给了窦建德。什么是玄圭？是种黑色的玉器，上尖下方，古代帝王或诸侯在举行典礼时拿的一种玉器！为什么有人会送这玩意儿，肯定是幕僚们安排好的，目的是为了劝说窦建德注册王国，他们好水涨船高！

    宋正本和孔德绍说，老板，这玩意可是上天赐给大禹的啊，您看咱们就顺从天意，把国号改为夏吧！这位农民出身的草根领袖被忽悠得心动了，于是建立夏国，改年号五凤！

    窦建德之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问鼎天下的实力，确实得益于他人格的魅力。比如他每次打了胜仗、攻陷了城池，把得到的物资财产全部分给将士，自己不留任何东西。他不吃肉，经常用蔬菜下粗饭！不是肉不香他不想吃，也不是粗米好吃对健康有益，他那个时代还没有营养专家，而是他俭朴自约。

    他不只对自己要求严格，还严格要求妻子曹氏，不让她穿绫绢做的衣服，并尽量减少家里的服务人员。据史料记载，他们家的下人总共才十几个！总统府里只有十几个家政，这在封建帝王家是十分罕见的！

    窦建德把宇文化及消灭后，获得了一千多名宫女！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挑些水灵的丰富后宫，把歪瓜裂枣赏给部下们，李渊就会这么做！可窦建德不会这么做，他把所有的女人都给放了，让她们去追求她们的自由生活与属于她们的爱情！

    后来，窦建德与王世充发生了矛盾，他正计划把洛阳城给拿下，听说唐朝的秦王带兵去攻打王世充了，他就把自己的计划取消了。因为他想，我何不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时再去收拾残局呢，这样多省事儿啊！

    就在窦建德打算坐收渔人之利时，郑的使者来了，要求他派兵去救郑。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儿把眼泪给笑出来。你王世充真敢想，我没有趁机打你就不错了，还让我去救你。我为什么去救，我救了你，你还过阳来又打我，我不变成天大的笑话了！

    中书侍郎刘彬说，陛下，您的想法是不对的！

    窦建德瞪眼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要养虎为患吗？

    刘彬耐心地解释说，当初王世充把李密给打败了，唇亡齿寒，所以才招致今天的祸事。如果李密没有失败的话，李渊是不敢轻易进军中原的，就算来了，李密也不会袖手旁观！

    窦建德哼道，齿寒，那是虫牙，我的牙口好，我不怕寒！

    刘彬摇摇头说，现在天下大乱，唐朝得到关西、郑得到河南，我们得到了河北，这是稳定的三足鼎立之势。如今唐朝的势力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多，而郑国的地盘越来越小，如果再这样下去，郑国必然亡国，郑灭亡了我们也没法单独生存了！

    “你什么意思啊？”窦建德问。

    “依臣之见，我们不如放弃仇怨，发兵去救郑国！”

    “怎么救，你说怎么救？”窦建德有些不耐烦。

    “我们从外围袭击唐军，郑军从中心开花，唐军被夹在当中挨打，必败无疑！唐军退兵后，我们再观察形势，如果能取郑国就取，如果条件还不成熟，我们跟郑国联合起来，一举把唐军彻底消灭掉，这样的话，天下就容易获得了！”

    窦建德感到有些道理，于是就听信了刘彬的建议。

    他虽然认同了刘彬的想法，但他并没有马上起兵，而是派礼部侍郎李大师等人去找唐军协调，对唐军说，别打啦别打啦，赶紧回你们的西部去，如果再在中原闹事儿，别怪我们夏国不客气了！李世民听到这话非常生气，我靠，你以为你窦建德是谁啊，国际警察啊，你让我退兵我就退，我就不退，爱咋咋地！

    他不只没退，还把李大师等人给扣住了！

    由于王世充等不来窦建德的救援，他手下的将领们感到没有盼头了，纷纷向唐投降！王世充的压力更大了，马上派兄长的儿子王琬与长孙安世前去窦建德那里当人质，请求立刻出师救援，否则郑就真的危险了，可是人去了后，也没有立马有效果！

    对于王世充来说，雪上加霜的是，他儿子王玄应率领几千人从虎牢运粮，遭到唐朝将军李君羡的截击，经过激烈的战斗后，粮食非但没保住，人也完了，最终只有王玄应自己逃走了！王世充只能把城里储备的粮食配发给洛阳周边地区的军队，这样下去，城里这点儿粮食哪应付得了，如果窦建德不出手相救，洛阳是百分之百保不住了！

    李世民也知道王世充是强弩之末了，决定尽快把洛阳拿下来！

    在621年二月二十七日，李世民率领大军把洛阳城外的守军全部干掉，面对面地包围了整个洛阳城！他先派大嗓门的人对着城门楼上的王世充喊，哎，识时务者为俊杰！哎，我们唐朝有多厉害！哎，如果你这时候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可以保住荣华富贵，否则连性命也不保！哎，难道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吗，要落赶紧落成吗？

    喊老半天，累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家王世充就是不回应！

    李世民生气了，娘的，这真是对牛弹琵琶！别跟他费话了，打他，狠打他，看他还能撑多久！第一拨人呼隆呼隆拥着撞车过去了，去的人倒不少，还没有撞几下门就都被人家的箭武装成刺猬了！就在这时，石头瓦块的从天而降，冰雹般落在他们头上，吓得李世民赶紧带着人马回去了！原来，人家王世充用上了先进武器，他们的大炮可以射五十斤重的石头，射程能达到二百多步。还有八个弓弩箭杆，可以射五百步远。

    这样的武器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可能很原始，可这就是当时的巡航导弹啊！

    李世民多次尝试攻城，费了大劲也没什么效果，还把将士们给累得够呛。大家见攻不下来，不由心灰意懒，都闹着要回关中去。李世民很是恼火，让他更是恼火的是总管刘弘基等人也请求班师回朝！他咆哮道，你们是猪脑子啊，洛阳以东的各州都已经归顺我们了，现在就剩洛阳这座破城了，我们放弃回朝，以后就没有机会攻下来了！

    刘弘基说，久攻不下，士气消沉，还怎么打啊！

    李世民叫道，谁要是再敢说退兵，我砍他的头！

    远在长安的李渊听说了秦王的战况后，感到这样僵持下去不行，等将士们疲惫不堪斗志全无了，别说攻下洛阳，如果窦建德趁机前来袭击很可能全军覆没！他马上让人给李世民送去了诏令，让他从速班师回朝！李世民也明白窦建德来攻打他们就很危险，不过他年轻气盛，决定不听从父亲的命令，并且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那就是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继续围困洛阳，而偷偷地把主力部队拉出去攻打窦建德了。

    他明白，只要把夏国给打败，王世充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垮了！

    说实话，如果李渊知道世民这么做，肯定会吓个半死！

    谁不知道把窦建德给打趴下会对王世充起到震慑作用，可是你想过没有，王世充趁机把你留下的少数兵力消灭掉，然后咬着你的屁股打，那么情况就是这样的：你面对强大的窦建德没法前进，后有王世充没法后退，你要是不完败没有人相信！

    可是在现实社会中，某些成功并不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当你什么都想透了，你已经失去了先机。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这样说，很多成功都得益于冲动与偶然。当然，实力是必须具备的，要不的话，苹果把牛顿头上砸出血来也不会出现定律！

    李世民这种打法是李渊想不到的，王世充也想不到！窦建德更是没想到，他做梦都想不到李世民会突然从眼前冒出来。他没有任何准备，只得仓促迎战，仓促就不容易把事情做好，结果打了几次都败了！这时候窦建德后悔得差点儿吐血，如果早拉出军队去支援王世充，夏国也不会遭到现在的劫难，可是他没去！

    当窦建德得知，李世民的部将王君廓偷袭夏军的粮道，擒获夏军的大将张青特，他感到事情不好了，他咆哮道，要不把李世民碎尸万段，我不姓窦，我跟他去姓李去！发火是没有用的，气死了也没用，都不能解决问题，还得想办法打仗！

    在军事会议上，凌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现在将士们都在谈论撤兵的事情，没有了士气再打也是失败！我们也不要再在这里拼命了，还是尽快率领大部队渡过黄河，攻取怀州、河阳，翻越太行，进入上党最后直取东都，这才是最佳选择！

    东都就是洛阳，从洛阳前来做人质的王琬与长孙安世不干了，他们想，你们不支援我们郑国还要打我们，这哪行啊！他给几个大臣使眼色，让他们赶紧的劝说窦建德别打洛阳。夏国的很多大臣都受过王琬的贿赂，吃人家嘴短，都纷纷劝窦建德说，陛下，凌敬一介书生，哪能跟他讨论战争的事情呢！我们跋山涉水去攻打东都这不现实，不如在这里与李世民进行生死之战。郑国发现李世民前来攻打咱们，他们肯定从后面袭击唐军，消灭唐军还是有可能的，我们为什么去做那些未知的事情呢！

    凌敬见窦建德不肯听信自己的计划，他喊道，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我们连着打了几次败仗，将士们都心灰意懒的闹着要撤军，怎么与唐军作战？

    窦建德被他给吵烦了，让人把凌敬给拖出去了！

    凌敬在门外放声大哭，嘴里喊道，夏朝将亡了！

    窦建德发现这会没法再开下去了，便闭会回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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