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看她诧异的小脸,转移了话题:
“你原本打算住在那家二流旅馆多久?如果找不到你的朋友怎么办?””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应该?!
“如果你事先跟朋友联络,他应该会到机场接你。”他一定会的。
真后悔。“下了飞机才发现一切都超乎了我的想像,我英文太烂了,机场的人境手续又复杂,真是差点被遣送回国,而且又没带太多的钱。”
她噘噘嘴,想到入境时审查人员问她打算停留的天数,明明想说tendays,竟然说成tenyears。真糗,有人holiday十年吗?
她像孩子似的表情、语气让人不忍苛责她。骐健不禁做了假想,如果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地到bondstreet巧遇她,结果会怎样?
他惊觉她似乎没多大的能力照顾自己,加上有气喘的毛病,骐健不禁庆幸了,他庆幸今天一时兴起而走上bondstreet,若错过了她,他会遗憾。
“晚上想吃什么?”他带她下车。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可是我们不熟耶。”不熟?她任由不熟的人带她到陌生的地方,该夸她善良地相信人性,还是怪她太单纯了?
佟童觑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误以为他在意她的婉拒,不禁自责。
“嗯,好吧!”她朗声说,打破自以为地尴尬。“只是别太破费喔,而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才刚认识喔。”她小声地想附在他耳边说,可惜他太高了,佟童踮起脚也只能到他的颈间。
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说?骐健侧头疑问。
“妈妈总说我太容易相信人了,想想也老说我早晚会被人卖了还乐呼呼地帮别人数钞票。”她皱鼻子,扁起嘴,眼眸溜转,表情灵活。
他伸臂环上她的肩,领她迈开步伐。
“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机警,可是我又不是傻蛋,像你,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是怎么定义“坏人”的?骐健倾听着,不时侧头看看她。
“我就是不懂,人为什么不能活得单纯一点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干嘛老是提防别人,除非得了被害妄想症,对不对?”
他笑。如果世上的人都跟她一样,大概会如国父所言之“世界大同”!可能吗?她的善良,是优点也是致命伤。她无法要求人人跟她一样地与世无争,许多人要的并非和平,而是从竞争中攀上人生颇峰。老是希望和他人和谐相处的她自然会受伤了。
但,她仍保有纯真的心,无视别人怎么过活,执意相信世界美好,一次次被现实残酷所伤后,她仍坚持原来的信念,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骐健想着。
他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脸上,像被磁铁吸引住了。她的笑容真可爱!
“我脸上有什么吗?”佟童摸摸脸颊,小声问着,今天真是糗够了。
那双清澈惊人的眸子如同一池潭水,朗秀非常的眉睫有抚平人心焦躁的力量。仙子会降临几间吗?为了拯救日益险恶的人心?他竟有幸遇上!
“我在想你是从哪来的?”他说,绅士地微笑。
“台湾喽,你不是知道了吗?”她踏进了金碧辉煌的教堂,顿时瞠目结舌,从仙子变成了爱丽丝。“这里是”
他放开她,走在她之前。
“温莎古堡中的圣乔治大教堂。”
他好听的声音回荡在佟童的耳畔。她顿下脚步。
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温莎公爵曾偕同她的爱妻住在这?佟童屏息惊喜,那个发生于二十世纪初的浪漫爱情故事,执着爱情的爱德华八世和他深爱的夫人
他怎么知道!?她到英国第一个想去的地方不是著名的泰晤士河,不是有帝王家谱的西敏室,不是莎士比亚的故乡,而是充满爱情传奇的温莎古堡?是巧合吗?
他背对着她,站定。
“能够毅然决然卸下皇冠,由一国之君降为公爵的,除了爱德华八世,大概少有人会作此决定了,也难怪爱情故事一直是最引人关切的话题,能为一个人心动,为一个人放弃名利地位,何尝不是幸福,因为可爱的人如此明确。”她思绪飞驰,心怦然而跳。他为什么知道她所想的?难道
他从容地旋身,完美的微笑。
“你不介意和一个初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人拥抱?”他说着朝她走来。
佟童闻言错愕、傻愣。
两人擦肩过后.佟童随他转身.而他回眸.微笑。
骐健不想和她玩猜谜游戏了。他展开双臂,一脸地温柔:
“我许给你的是——一个西式的拥抱。”
“你是健扮哥?!”她想哭又想笑,一脸滑稽。
相知已久的朋友!靶动和兴奋涌溢满怀。
她向前两大步,靠进了他怀里,泪水如同泛滥的河川,眼前的人是健扮哥!
这样会不会太幸运了?幸运得害怕遭天忌!
他托起她的下巴,拿手帕抹去她的泪痕。
“咳,童妹妹比我想像得还爱哭嘛!”他糗她。
不行哪?人家泪腺发达嘛。
“我就是很爱哭嘛,”她接过手帕,有着羞涩。“你怎么知道是我?”她拉起胸前的怀表,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他笑,富深意的。“缘分是注定的。”
“健扮哥?”她好开心,仰起小脸咧嘴笑得灿烂。
他忘情凝视面前的可人儿。
可以吗?他也可以有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看见她含泪笑得甜美的脸庞,骐健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白牙,像雾都的阳光。
“咦?”佟童既讶异又开心地轻呼。她伸长手指抚上他俊美的左脸颊。
“原来我的另一个酒窝被你捡走啦!”
健扮哥好高喔!
他注意到她右脸颊上深深的可爱酒窝。
“是我捡的吗?是你捡走我的。”
“才不是呢。”
他宠爱地说:“好吧,那我还给你好了。”让她凑成一对,会更加可爱。
“嗯,还是留在你那好了,等将来我们老了失散了好当相认的暗号。”
小时候总奇怪自己为何只长了一边的酒窝,原来世上还有人跟她一样.真奇妙!
佟童从浴室出来,头上包着浴巾。
“哇!你的房子真的好棒喔!”她又是一阵惊呼。二十五坪的单身公寓,开放式的空间,大方的黑白色系,简单不失品味地装饰。如此就能引来她的阵阵惊呼!骐健想,她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靠在沙发里伸长腿,轻晃杯里的红色液体,透过水晶杯看见她的灿烂笑颜,啜饮一口酒,忍不住要微笑,像是她脸上的酒窝在招手,而他必须有所回应。
“哇!好美喔。”她拉开窗帘,透过落地富看见夜色中水流缓缓的康河。
她的世界处处是惊喜和感动吗?骐健来到她身后,跟着她望向窗外,真的很美!为何他以前没发现自己置身在如此人间美景?
她跑开,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回到他跟前。
“名产吗?”他接过盒子,笑问。
“打开看看。”她神秘地笑说。
他拆开包装纸。是什么?心中燃起难得的好奇。
叮铃铃、好清脆的声音!
他有几秒的闪神。
像开启了一道梦幻之门,美妙音符徘徊不去。
她伸手接过风铃,拉来一把椅子站到上面,抬手将银色长管状的风铃挂在落地窗上。
“好不好看?”她低头问。
“嗯。”他点头,她满足的笑容真好看!伸手将她扶下来。“现在可以把头发吹干了吧?”他亲昵地搭着她的肩,惊觉自己竟也有哄人的能力!
“明天想吃什么?想去哪玩?”他看着她满屋子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开心得不像是他从文字上所认识的她,不知怎么的,他明确地知道了自己喜欢看见她的开心。
“唔”她想着,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吃汉堡。”
“这么容易满足啊?”
“因为我是乡巴佬嘛,能想到的答案不多。”她一脸淘气。
“那我来替你想好了。”
体贴的男生,一定很多人喜欢。
“健扮哥,你对人很好耶。”她伏在沙发上,看看窗外的美景,又回头看他。
是吗?也许是她带来了什么,是苏醒吗?原来“关心”可以是表象,也可以很真诚。
他点燃一根烟。
“我们明天晚上去pub好不好?”她一时兴起。“我听人家说英国的夜生活很活跃,还可以欣赏到剧场表演,对不对?”pub是公开社交场合,在那里可以看到严肃的英国绅士自然轻松的一面,就像现在的健扮哥一样,悠闲地坐在自家里喝小酒、抽着烟。佟童觉得自己好土,她连台北的pub都没去过呢。
骇健警觉地捻熄烟头,他差点忘了。“我们可以去看剧场表演,或者去听露天演奏会,也可以去赏夜景,但不能去pub。”
“为什么?”怎么跟哥哥和方楹他们一样的回答?去哪都可以,就是不能去酒馆,她已经成年了耶!
“你有气喘,那种地方空气不好。”他将烟盒抛到离自己最远的茶几尾端。
“你明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抽啦,那是一种刺激对不对?人生就是要有刺激才精采嘛,就算会危及生命也必须尝试冒险才能获得快乐,我们去嘛!”
像孩子一样很会“鲁”嘛。骐健正色道:
“我抽烟是因为寂寞而成的习惯,和你所谓的刺激是两回事,我和所有关心你的人一样,不会让你为了好玩而冒生命危险。”
健扮哥也会寂寞?他应该是人群簇拥的焦点吧?嗯,大概是看太多外国人、听太多英文,思念故乡的寂寞吧?佟童想。
“干嘛那么严肃嘛!那我们去伦敦动物园好不好?可以看到熊猫,还可以坐花马车对不对?”
他露出笑容。“好,一大早就去。”
佟童长得既非美艳,也非秀丽,人们并不会将漂亮的字眼任意用在她身上。遇上她,用“惊奇”并不足以表达骐健的心情,然而,他确实觉得惊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几天下来,他常不自觉地让眼神停驻在她脸上,端详再端详,究竟什么地方教人着迷?乍看下如同精致的陶瓷娃娃,可爱的圆脸、白皙的肤色,如水般清澈的大眼,和一张动个不停的嘴巴。难过时她会抿起嘴,开心时会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困惑时不自觉地噘嘴,而最常见的是她如花一般绽放笑容,灿烂得使人无法移开视线。然后谁也无法不说她美丽。
此刻,他们正悠闲地坐在小船上。
佟童欣赏着风景,又不忍忽视身侧另个美景。
“健扮哥,我觉得你像桂花。”
花!他扬眉感到好笑。“桂花?”八月绽放芬芳的桂花吗?
“桂花的花语是:你真高雅。”他是绅士嘛,当然很高雅。她别开头,转移注意力:“哇!那是哪里!”
“那是国王学院礼拜堂,哥德式的建筑”他耐心地解说,随她绽开笑颜,敞开心胸。
当佟童在英国参观博物馆、观赏赛马,享受宫廷晚宴时,台北的时序进入了严冬。
“她留一张字条说她去欧洲流浪了。”佟家的人发现佟童无声无息地离开台北时,只能发出莫可奈何的叹息,至少她说了:“流浪够了自然就回来。”
“佟童啊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完全没逻辑可循。”方楹如是说。
“她可真悠闲,”’郁茹点燃烟,语调嘲讽。“都失业了她还有心情去玩,哼!太好命了吧?”
障然无语,他正赶着设计图。
“我说话你听不见吗?”她提高音量,不允许他无视她的存在。
“听到了又怎样?”他语调平淡。累了,爱一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人,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是吗?
“怎么样?你不觉得她很可耻吗?”她恨恨地吹吐烟圈。“搞砸了一切却毫无羞耻心,这就是佟童,她凭什么让那么多人替她撑腰?她应该自行承担现实的苦果,养不活自己就该去街头乞讨,再不就自我了断,早死早超生。”
她真恶毒!障然能体谅她的心情。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背景,也没人能改变天生的人格。他只是不知如何对她尽力了。
她捻熄烟蒂,恨不得捻断佟童的头。
“你还是袒护她是吗?”她不甘心!
不累吗?据说恨跟爱一样累人。“你今天真难得会留在家里,没约会?”抽烟、喝酒,夜不归营在她已习以为常。
“你希望我出去?”他存什么心?
他的态度反常,不再是那个委屈自己事事顺从她的好好先生了。障然搁下笔,捏捏眉心,离开制图桌,踱到窗边。
他们在一起几年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分开比较好?”
她惊跳起来,他说的如此平静!“你要甩了我?”无法克制情绪。
“离开我你才可以毫无牵绊地去追求你的理想。”也许,爱也是一种束缚。她的目标就在眼前,之所以不离开他,大概是还有一丁点没灭绝的良知吧?
他怎么可以早她一步放手!?“不!我不允许。”
她向前两大步,用力迫使他转身,情绪激动地朝他嚷:
“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现在,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由你提出,是我、是我!于障然你懂吗?决定权在我!”
他喟叹一声,痛苦的眼神。真的要一起毁灭吗?
她环上他的颈项,狂吻上他的唇。“我不允许你拒绝我,绝不!”
他回应她缠绕上来的舌,他未曾主宰过什么、在她身上。
她扯下他的衣服。“我要你”到死、灵魂都必须属于我。
两人激情地滚卧地毯上,感觉彼此火热的唇和温暖的双手,原始的欲望支撑着他们犹如油尽灯枯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