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桃李情无悔

    美好的童心犹如一方洁白的纸片。教师这一职业在我童年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少年的我常常痴想：我们的老师多了不起呀！你看他们能歌善舞，能写会画；我们的老师藏有好多好多的知识，能解答好难好难的问题，上至天上数不清的星星，下至地下看不透的煤层。黑板上漂亮的字迹，讲台前滔滔的话语，让我好羡慕好羡慕。时至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在小学一次题为我长大了干什么的作文中，我毫不含糊地选择了教师这一神圣的职业。

    或许是心底真有那一缕挣不断的情丝吧，一九九六年夏天，我果然师范毕业，圆了儿时那一场遥远的、天真的、神圣的梦。

    当从县文教局得知我被分配到边远山区一个村小之时，我不禁愣住了。年近半百的爸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年轻人，有什么可怕的！不管分到哪里，应该首先锻炼几年再说，不要一摸到工作就讲价钱！”（有人可能不信此言，但家境贫寒、身为普通老工人的爸爸当时的的确确如此说。）于是我满怀初为人师的热情和希望，铭记着父母谆谆的教诲和叮咛起程了。

    那天大雨初歇，我衣着整洁，像初次外出相亲的村姑，爬过泥泞崎岖的弯弯山道，终于在白云深处找到了我人生第一个舞台。生活真爱跟善良的人们开玩笑，我傻眼了：教室窗外堆满了乡亲的玉米秆，坑洼不平的校内场坝上，几垛稻草坟头似的在凄风苦雨中飘摇，他们是在向我求救呢，还是欢迎我的光临？空校不见人，但闻鸟语响以后的日子，我品尝过豆酱当菜、面条和盐的滋味，也体验过呆望星空、独闻蛩鸣的怅惘，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始终动摇不了我心中一个朴素的信念：变成这条虫就得钻这根木，教师总不该误人子弟吧！

    初到这里，我就上两个四年级班的语文课。每天下来，人都快散架了，好希望倒在床上躺个三五日，然而也常常会有惊喜的发现：寝室里办公桌上居然会被放上几枝鲜艳水灵的美人蕉，或是清香洁白的栀子花，于是，我慢慢地坐下来，轻轻地拈起花枝，隐隐约约在花叶间闪现出几张稚气红润的圆脸，几颗淳朴可掬的童心。我顿时疲惫尽消，一朵会心的笑悄然绽放在脸颊。还有什么可怨可恼的呢？和红塔山、五粮液等灼手的“大礼”相比，它们当然微不足道，然而这种素雅的“小礼”大约是为人师者所独享的吧！

    “山里的孩子心爱山”教学之余，携孩子们登高望远，同游共乐，那确是一大趣事。孩子们前呼后拥，像活泼的山雀跃跃欲飞。爬上神秘高峻的云台山，倾听青松古井断砖残碑默默讲述“舍身崖”的故事；驻足于独木桥似的“板凳梁”惊呼脚下流云变幻；登上古雅幽静的“牟家庵”仰望楠竹参天，戏听空谷回音，令人振臂一呼，让清香沁脾的山风拥抱，让清澈欢快的山泉亲吻“老师，快来！”“老师，您看！”听着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望着一张张纯真的小脸，我何忍心因个人得失而给圣洁的童心摸上一缕阴影呢？于是，我也就在一方黑色的沃土和三尺神圣的讲台上乐此不疲了。

    记不清哪位哲人说过：常跟孩子们一起的人永远年青。的确，春风桃李情无悔，我愿把火红的青春献给花的事业，果的事业，让有限的青春在繁花硕果中得到永生！

    （1990年初稿，1996年初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