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枪声的方向,在人群之中的周东宝看到了一辆小轿车从大堤上公路疾驰而来,看来开枪的就是车上之人。
能坐小轿车的自然是更大的官,这让原本在大堤上剑拔弩张的两边人群暂时偃旗息鼓。
伴随车门打开,一位肩上披着金星的高级将领走下小车,而他身边杀气腾腾跟着两位警卫员,手上还拿着短枪,看来刚才开枪之人就在其中。
“报告军座!”
赵营长赶紧上前迎接,来人就是负责挖开黄河大堤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国军第三十九军军长刘合鼎。他听到掘堤失败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往赵口大堤赶来坐镇指挥,没想到遇见了附近老百姓前来兴师动众的一幕。
“都放下枪!
我们的枪口只能对准日本鬼子,不能对准中国老百姓。”
刘合鼎一声令下,所有中央军士兵都立即放下了枪,单方面解除了刚才警戒状态。
“还有你,等下我再你算账!”
铁着脸,刘军长丝毫不留情面在所有人注视下训斥刚才出头的赵营长。就算做样子,也必须要平息眼前乡民的愤怒。
这让现场紧张的局势得到缓解,如果双方真的冲突起来,人员死伤惨重是少不了。
“诸位父老乡亲,鄙人刘合鼎,是国军第三十九军军长,也是这次行动的现场总指挥。当前承蒙国难之际,如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转眼间,刘合鼎换了一副笑脸,主动作揖跟周天鸣等为首的乡绅族长自我介绍。
“久仰久仰”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天鸣等不得不作揖回应。
“实不相瞒,刚刚我接到紧急军情,日本人已打到开封城下,攻占了火车站地区,省城开封失守已经是大概率事件!”
不待众人客套,刘军长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要知道省城距离赵口大堤只有不到50公里路程,快的话大半天日寇就会杀到当地。
“刘军长,此话当真?老日真的距离我们不远的吗?”
“开封一丢,距离省城最近的郑州怕是也保不住了!”
“想不到战事进展如此之快,战火怕是又要烧到我们这里了。”
……
几位打头的乡绅族长们很快推演出该军事情报背后的消息,看来豫东地区恐怕很快将迎来战火的洗礼。
尤其是周天鸣,昨晚他的大儿子才带着大部分家当跑去了郑州,该地跟开封距离80公里。若是日军追来,全部家产怕是要遭殃。
“日本鬼子每到一地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恐怕你们早有耳闻。我想问问乡里乡亲们,你们是愿意坐在家中等待日本鬼子来烧来杀,侮辱你们的家中妇女姐妹,还是舍弃家里的坛坛罐罐,带领全家逃得一条命为好?
不瞒大家说,我们的主力部队已经西撤,这一片地区将来是抵挡不住日寇进军的步伐。”
刘合鼎的直言不讳,反倒开始让领头众人心中起了动摇。
要知道他们都是家大业大的乡绅,一旦日本鬼子打来,颇有身家的他们肯定损失最大。
趋利避害更是人类天性,其他老百姓听说日寇真要来,也都开始慌了神。
“刘军长,老朽烦问到底郑州守不守得住?”
周天鸣此时也没有了刚才抗争到底的气派,他更关心大儿子的情况。
“为今之计,要想守住郑州,只有挖堤放水一计!
黄水一泄,就足以在郑州和开封之间形成洪区,机械化行进的日军对此只能望而兴叹,而我们也可以保住中国大半河山。
各位父老乡亲也可以携家带口到郑州或者前往内地避祸,总比落在日本鬼子手中遭遇烧杀抢掠要好。
听我一言,以水代兵之策是上峰的命令,不是我刘某人可以随意更改。我们跟大伙一样,都知晓黄河大堤的重要程度。若不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谁愿意承担这般千古罪人的行动责任!”
说着说着,一股热泪从刘合鼎眼中流下,这让在场众人看了无不感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全国4万万同胞会记住各位父老乡亲们的伟大牺牲之举!”
双手过头作揖,刘合鼎对着百姓们行了一次大礼。
如此举动,让周天鸣等乡绅和族长们大为动容,尤其日本鬼子即将打来的消息让他们慌了神。
“自古有舍小家成大义之说,看来不掘堤是不行了!
罢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疏散乡亲吧,要不然日本鬼子打来可就真麻烦了。”
打首的周天鸣率先反转了立场,其中既有害怕日本鬼子马上打来,也有保存郑州不受沦落守护家产之意。
“不走不行,国军都守不住了,咱们也只能跟着撤了。”
“看来中央军是铁了心要挖堤放水,拦都拦不住。黄河水,不认人,谁拦着都得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
很快低头议论的乡绅族长们接纳了刘合鼎的意见,集体阵前倒戈,开始劝说身后的父老乡亲接受现实,并准备回村动员大家搬离此地,不再管掘开大堤放水之事。
“意见领袖”和“权威人士”都转变了立场,在他们劝说下,老百姓们没有了主心骨,只能跟随大伙散去。
一场浩浩荡荡的保护黄河大堤运动就此失败,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国军以水代兵之策。
周东宝回家的路上一脸沮丧,来时大家声势震天,想不到却功亏一篑,决堤之举势在必行。
“爹,黄水和老日都要来了,俺们也准备撤离吧。”
看了一眼大儿子,周大坤心中也烦躁起来。
“就算真的掘了大堤,到了你大姑家未必就安全。想想咱们一家六口就此背井离乡讨生活,爹真的不甘心,新房还没住热就要逃难了!
以往兵灾,都跟俺们普通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地主老财跑得快,是因为他们家中有钱。俺们只要按时纳粮,不管谁当皇帝,都能在原地活下去。”
要搬离世代居住的家园,周大坤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以他的技能,跑到城市去没地种没猪杀,身无积蓄的一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一路上,父子俩各有心事,闷闷不乐跟随大伙脚步回了村。
地主老财周天鸣在安抚了几位佃户和留下两位老仆看宅后,就登上马车赶往了郑州,准备和大儿子一行汇合。若是战况进一步恶化,见势不妙的话,他已经准备带着全家入陕西大后方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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