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不住的诧异。
“都退下。”他话音刚落,四下里已是清清静静再无旁人。
他蹲下身子,蜷着的女子虽双眼紧闭,但呼吸如常似是熟睡。他伸手在她耳后轻压数下,她即缓缓睁开眼。
她面上仍有水珠滑落,盯着他看了一回,“杀人有很多法子,非要这一种么?”
他嘴角再度好看地上扬,“杀人又要杀不死,委实有些困难。”他伸手将她扶起,将她身上缚着的绳索松开。
山风疾过,桐拂有些瑟缩。他的笑容诡异非常,明明是在笑,却未透眼底。那眸色的底下仿佛蛰伏着一头狰狞猛兽,随时会扑将出来将人噬咬撕碎……
她困难地咽了一咽,“这位公子……为何杀人又不杀死?”
他仍蹲在她面前,寻常人这么蹲着,总是有些局促难看。他这么随意蹲着,偏偏蹲出个崖岸高峻风姿凌然的气度。
“我看你,觉着似曾相识。”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将她上下打量。
桐拂失笑,倒一时忘了紧张,“就这样?”
“那要怎样?看着面熟,自然要留下问上一问。若是不认识的,再杀不迟。”
他的语调温和,却听得桐拂一身冷汗。
今日不知遇上了什么人,竟如此古怪不讲道理。方才自己被他的侍卫敲晕了,醒转时浑身湿透酸痛,估摸着是被他从高阁上直接扔下这水潭来。这法子丧心病狂匪夷所思,但毕竟也是暂时留了自己一条小命。
不过,他怎知自己掉入这水里不会淹死?
他何时已站起身,此刻负手望着眼前潭水,“南山有乌鸟,生子层崖巅。戢戢新羽成,相将弄晴烟。”
“伺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桐拂听着这一句竟从自己口中说来,吃了一惊。
这一句她在哪里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而已,怎会记得,又为何会在这个当口说出来?
他却身子一震,缓缓扭过头来,眸中似有琉璃莹透有光,“果然是你。”
桐拂一喜一忧。
喜的是,既是认识的,且看起来是友非敌,他应是不会再生杀意。忧的是,他究竟何人?为何会识得自己?这后面可有更大的麻烦?
她瞧着他面色古怪,心念急转,“我其实也不晓得自己是谁,早前落水被人救了,送到这里。再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无妨无妨……”他神情雀跃,“只是如今有些棘手的事,尚需处置,三妹先在此处安心住着。这个,你且随身带着,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说罢,他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玉佩,悬在她的腰间。
一声三妹,听得桐拂又是一阵糊涂。她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兄长?而腰间那玉佩,沉沉的,这么看过去,纵是在暗夜里亦是流光剔透,显然是个宝贝。
“至于今夜你听到的那些,若是能忘记最好。若是实在忘不掉,又不小心说给谁听去了,也无碍,我自会派人去打点收拾干净了……”他将那玉佩的流苏顺了顺,轻描淡写道。
桐拂听着却不知何故又是一番毛骨悚然,此人举止言语,好似冰火纠缠,说不出的诡异。
“官家……”他身后有人上前道,“山路上有人过来,是文远大人馆中,明书。”
看着他面上仍挂着和煦神情,桐拂却是没来由的一惊,“我和那个叫明书的不熟,我什么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