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一个月,帝都典伊。
当这个炎炎夏日终于来临时,几乎整个凯普林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比起一世时期遗落在外的公主殿下率领几乎是被驱逐出帝都多年的骑士团,上演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复仇记”来说,有识之士们所指出的最大危机,却是两相交战时帝国的东北边防化作泡沫,进而导致梦魇之森的魔兽突破格里姆海默横扫中央平原这件事。
如果不是三世想要将反叛军一网打尽的孤注一掷,因内战而国力大亏的凯普林帝国会就此遭遇毁灭性的灾难,也是说不定的事情。不过所幸,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不存在“如果”这条命运线。虽然由于骑士团未能及时归位,格里姆海默镇真的一度被肆虐的魔兽所侵占,但是在边境领主的长子——劳埃德伯爵的坚决反击之后,兽潮的影响最终还是被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围。
顺带一提,看起来早有另立门户之意的布尔韦尔公爵大人,此次居然自觉出动亲兵担负起守卫边境的职责,甚至因为不知如何获得的即时情报,早在兽潮开始前便完成了市民的疏散工作和防线的重新布置。此等行动的敏锐性和有效性,无一不令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深感意外。
不过,借着女王上位的诸多封赏,许多具有相当政/治敏感度的人,还是揣测出了布尔韦尔家族和新王室的联盟关系。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使边境以最快的速度,获悉最终之战后大伤元气的双方,根本无力赶回重建防御工事的消息。
有趣的是,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原本战争最直接的胜败反而被人们暂时性地遗忘。无论是“因为有布尔韦尔家族参战,原本怎么看都势单力薄的反叛军才能上演出这一场精彩的绝地反击”还是战后切切实实功劳显著的守边行动,都令这个伫立于帝国之边近百年的庞大家族,收获了诸多赞美称颂之词。甚至有极端者,仅针对事件的一些猜测分析,便献媚地朝布尔韦尔公爵大人进贡了“造王者”的夸张称号,号称新上位的年轻女王不过是其手心起舞的布偶。但是这种说法很快便遭到了来自布尔韦尔家族的反向声明,表示“公爵大人一直都是正统王位继承者最值得信赖的后盾”
无论风向如何变幻,布尔韦尔家族的立场都稳固得令人心生敬畏。可以说,这场传说中的“造王之战”后,凯普林帝国最大的得益者是谁根本无需争论。有些了解这个家族历史的人最后猜测,无论战争的获胜者是谁,凯普林最成功的投机者家族,都会以“寄生”的方式占据在帝国的荣耀历史上。
是的,伊莎爱拉霍普西撒最终登顶王位,但是在这场战争中起到“胜负手”的关键作用的,却来自整个大陆上此刻最不应该腾出手来横插一棒的兰蒂斯王国。如果不是塞西莉亚女王在最后时刻派兵相助,骑士团不要说什么元气大伤,就是真的被全歼在盆地中心,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两个由年轻女性统治,并且同样是因内战而显得国力亏虚的国家,就在这样一种明确了要守望相助的强硬姿态下,更加紧密了先代的联盟关系,令其他什么别有用心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我来说,这场战斗早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中的那一刻,就已然展开。如果骑士团没有和伊莎联合,如果已成气候的北境城主对帝国施压,如果兰蒂斯的情况没有能在短期内稳定下来,如果狄瑟决意全面介入凯普林的战斗,如果传说中被封印的任何一条龙类解脱束缚,如果
能够避免这些可怕的如果,真是太好了。
大约是午后的阳光照耀了进来,灰色的眼瞳和铺散在洁白枕头上的灰色半长头发,被有些燥热的阳光镀上一层华丽的金色。仰面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身体微微下陷的感觉早已被熟悉到有些厌烦的程度,但是那种恍若即将溺水般无依无靠的感觉,还是隐隐约约地在心口弥散。我半扭过身子,缠绕着白色绷带的细长食指,划过枕边冷硬的金属,熟悉的纹路一点点刻印进掌心,像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总算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如果不是塞西莉亚的话,会战死吧。我、莱恩维特、罗伊德、拜伦很多很多人,在那样的时刻,连收割性命这件事都已经越过意识,变得模糊而遥远。似乎是完全依靠本能挥落下剑刃的动作,和传递不到大脑的伤口撕裂的疼痛杀人这种事,竟然到最后变成了赖以生存的本能,这种事情放到现在来,仅仅是从脑中闪过,都让人如此恐惧不安。
当时被屏蔽掉的一切负面情绪,其实都有被忠实地记录在身体中,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都时不时会突然地回放出来。比起身体上那些被绷带缠绕的伤口,心里上的疤痕才是最难消除的。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半昏迷的日子中,噩梦就从来没有停过。其中,以我的死亡作为终结的,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比起骑士团的诸位在我眼前一一倒下,比起在那之后我的战斗仍在持续这样的事情,现在所能收获的一切,都是如此地令人想要双手合十地感激起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赌赢了呢,团长大人。
我撑身坐在床上,隔着宽松的浅色睡衣,都可以轻易地看见些微突起的包扎痕迹。我对战斗最后的记忆,是朦胧地感觉到身边再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已经和我拉开一段距离的莱恩维特,在我几乎已经站立不住的时候越过地面的残肢断臂,朝我几乎是奔跑了过来。在确认了战斗结束,确认了第一分队的大家除了重伤之外,尚且没有死亡报告出现,确认了我们的胜利终于到来之后。早已失去了知觉的左手一松,拉克西斯之剑便和我的身体平行地朝地面倒去。
昏迷,噩梦,耳边传来的话语声,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高耸的伫立于河边的大厦,莱恩维特送到我枕边的长剑,棺材似的游戏仓,莱恩维特紧握着我的手,永无止境的战斗,温暖的床榻,莱恩维特近在眼前的面孔直到今天,意识回笼,我从床上有些吃力地坐起,除了下意识地握紧佩剑之外,就连面对夏日的艳阳都是有些茫然的。
接下来呢?
名为“艾斯蒂尔”的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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