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到他们调出了自己想要的文件目录,却怎么也调不出文件内容,最后,当主人突然返回时,他们只好连脚印都来不及打扫干净,就仓惶撤走的可笑情景。
他正在为自己恶作剧的成功忍俊不禁,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行与那天一样的小字:
“你的后花园里全是谎花吗?”
好家伙,那第三个“他”果然也在。
“不全是。你是谁?”李汉也打出一行小宇。
“朋友。”
“为什么帮助我?”
“你是唯一不带敌意的hacker。”
“你呢?”
“我也是。hacker。日文里没有这个词。中文呢?”
原来是日本人。一个日本hacker。中文里也没有这个词,只能用原文,或者音译。英文原意是指计算机程序设计者或计算机爱好者;属中性词。有人把它译作“黑客”贬意明显,容易误解。李汉的脑子里忽然蹦出另一个词:“海客”海外来的不速之客。他觉得这个词更贴切,有一种来去无踪自由自在的潇洒派头。而且如果往贬意上说,还有一点点暗指海盗的味道。
“海客。”
“?”
“海外来客或者海盗。”
“中文妙不可言。浅沼宏。”
“李汉。”
“日本海上自卫队少校。“中国陆军中校。”
“敬礼!长官。”
“还礼!少校。”
“可以握手吗?”
“!”
看着屏幕上两人的对话,李汉微微一笑。他还从未以这种方式交过朋友。
“你了解那两个海客吗?”
“一个在慕尼黑,另一个在新德里。”
“谁在对核弹感兴趣?”
“慕尼黑。”
另一个对印巴问题感兴趣就不言而喻了。
“还能告诉我更多一些吗?”
“这就是全部。”
“谢谢!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再见。”
“说”完,浅沼从屏幕上消失了。接着,李汉听到了起床号声。
顾不上抹去满腮的剃须膏,李汉走回卧室抓起了电话,他要把全球银行遭打劫的消息告诉婵。他想跟她说,让你猜着了。但还没等他开口,耳机里已传来对方的声音:“主人外出,请您留言。”
这么早就出去了?他狐疑地放下电话。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婵。李汉还没把门完全打开,婵就像一股风似地卷进来,直扑进李汉怀中。
“抱紧我,”她语气急促,浑身发抖“快,抱紧我。”
“别怕,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谁?看见谁了?””“你太太。”
“在哪儿?”
“梦里。”
“不可能。你又没见过她。”
“可那的确是她!她就站在我的床前,身上有血”
李汉浑身一震“她怎么你了?”
“她说,这是我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占我的地方?”
“那不会是她,只不过是随便哪个闯进你梦里的女人。”
“不,我知道就是她。她的两只眼睛离得有些开,而且只有一边有虎牙”
她说得不错。可她连嘉琪的照片也没见过!他不想向她证实这一点,便更紧地抱住了她。从这一刻起,他开始对这个女人具有某种超乎常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没事了,我好了。”她在他怀中渐渐安静下来。
“你知道吗t昨天晚上你提醒我当心钱包时,全世界有十几家银行都被人打劫了。”
“钱包?银行7我什么时候提醒过你?”
“在车上,我们回来的路上。”
“我怎么想不起来?”
她的目光里一派真诚无欺。他倒反而有些把握不定了。难道她的超常能力只是在她处于意识失控状态时才显现?
新德里2000年1月7日
昨晚上也是拉奥中校的无眠之夜。送走辛格少将的遗体又视察过查漠和克什米尔前线部队后,他随同塔帕尔总理一行连夜返回了首都。时近午夜,莎伯楠和孩子早已在梦中,他不想吵醒她们,便没有再回新德里南区的家。他还有一大堆沙潘少将交待的事情要办。
在电咖啡炉上煮好一壶上等的巴西咖啡,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他定了定神,把要干的事情在脑子里排了下顺序。先要打十几个电话,然后起草一份报告,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他可以再到沙发上去打个盹儿。
他拿起电话,他需要了解,当他的国家攫起拳头,全力向她西部邻国的致命处猛击时,她的东部邻国会有什么反应?而他们的另一只拳头,能够抵挡来自东部的最初打击吗?
陆军第4军一切就绪。步兵第8师56旅、59旅增援山地第5师的部队已经到位。第192山步旅正以空运方式向该师防区紧急机动。德让宗地区正面的中国军队没有异常动向;
陆军第33军山步第17师已沿乃雄拉至刚渡公路、山步第27师则沿则里拉至噶伦堡公路按纵深梯次部署完毕。与此同时,山步第20师在不丹西部、山步第17师一部在锡金北部加强了侧翼保护。这一地域正面的中国军队亦无可疑迹象;
东部空军指挥所空军战役演习已告结束。在米格一29型、米格一31型战斗机掩护下,东、西、中部空军各有一支坎培拉轰炸机分遣队,长途奔袭,模拟轰炸了中国西藏的日喀则、贡嘎、邦达机场,达成了切断其空中运输线的战役想定;
“火”式导弹发射基地除已瞄准巴基斯坦境内所有需要打击的目标外,中国西部和西南部地区的目标也尽在射程之内,战斗状态良好;
拉奥中校把头往高靠背椅上一仰,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到目前为止,每一步都在按沙潘少将的预想展开,有些甚至比预想得还好。但是,拉奥明白,战争这个怪物,从来就不会屈服于纸上谈兵。它有自己的行动路线和时间表。仅靠预案和沙盘,是驾驭不了战争的。何况,当印度人想打印度式的战争时,中国人就会打中国式的战争,巴基斯坦人也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忧心忡忡。
我还是亲自看一下中国入现在在干什么吧?他想,汇集起来的情报总是有滞后性,而风云骤紧之际,情况则往往瞬息万变。
他把高背转椅转向了身旁的电脑。
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进入了美国五角大楼的中心网络。他常来这里,对这儿的一切都很熟。他已经习惯于借美国人的视界来看世界,因为迄今为止,美国人的侦察监听系统仍然是全世界最先进的。
谁能进入这一系统,谁就能把整个世界尽收眼底。他知道每一天里,美国起码有十几颗军事侦察卫星从中国上空掠过,所观察到的任何微小变化,都会在五角大楼的中心网络里有记载。他现在就是要找到这些记载。
但是没有。
他在五角大楼里楼上楼下搜索了很久,一无所获。
中国人这回真的会这么迟钝吗?或者是美国的卫星全都有所疏漏?
他离开了美国,还是直接到中国去找吧,他对自己说。他信心十足地滑动着鼠标器时,却很快发现所有进入北京军事网络的通道都关闭了,一切指令通通无效。这让他大吃一惊。这意味着什么?这难道不是异常?
拉奥中校觉得脊柱发凉。
这反倒使他更想弄明白这个邻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北京进不去,其他地方的栅门也许还没关死。他想到了香港,在那个城市,篱笆的窟窿会大一些。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曾无意中闯进去过,好像并不费力。
于是他转到了香港。
不巧的是那里正好有人。那人也像他一样在四下里翻寻什么,看来是没找到,只不过把一大堆文件目录翻得乱七八糟。
职业敏感使他一下就记住了这些文件的名称。
他耐心地等待着像猎人在守候没有察觉到危险的猎物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射程。
那人终于失望地离开了。
他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只用两三个指令,就把他感兴趣的那些文件调了出来。让他奇怪的是还有另一个人和他同时闯入了这里。开始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主人又返回来了。当他发现这只是个愿他一样的hacker”时,不禁为自己刹那的惊慌感到好笑。那个hacker也几乎同时明白了拉奥的身分,两人不约面同地打出了“?一!”向对方表示问候。这是一种hacker同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俩十分默契地把各自想要的文件分拣了出来。
有点像分赃。拉奥想。
可让他们一直到离去也没弄明白的是,除了文件名称,不管你使用什么指令,都调不出该文件的片言只字!
两人都停了下来,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面面相觑。
这时,更尴尬地的局面出现了,那个主人不知想起什么又返回了这里,在黑洞洞的房子灯光大亮之前,他两人来不及收拾好现场就拔腿溜走了。
不到一秒钟时间,拉奥从香港溜回了新德里,关机之后,他还觉得自己像是从险境中逃脱出来一样,有些惊魂未定。望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由青灰变成桔红又变成金黄,他才想起那份给沙潘少将的报告还没有写。便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想再提把神。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视报纸正在传送早新闻,全世界各大通讯社的头条新闻都是十几家银行被打劫的消息。这消息对抗奥毫无吸引力。何况从未在非法闯入游戏中失过手的他,到现在还在对刚才的遭遇颇感沮丧。他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小小的骗局,到死都以为没把那些子虚乌有的文件弄到手里是因为不走运。他把这些也写进了他的日记。他的日记本总是锁在随身皮包中的一只小铁匣里,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记点什么。从佩戴上少尉军衔那天起,他就从没间断过这个习惯。直到他成为中校。
直到后来李汉看到那只小铁匣时为止。
詹姆士怀特20o0一个太空人对地球的最后鸟瞰当世界在你眼里只是一顾小小的蓝色球体时,那上面发生的许多事情就变得越来越让你难以理解。是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世界就不会相同,但不管怎样,我发现自己终究是个地球人,即使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近地置身于星空中,可我所关注的,仍然是地球。是你们,是地球上每时每刻发生在你们身边的事情。
也许是为了不过分夸大国际恐怖活动的影响,对于这次你们都已通过电视看到的、很难解释为一次巧合的全球银行大劫案,各国政府众口一辞地把它宣布为单纯的刑事案件。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出动大批警察进行侦察、搜捕,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当那些在上个世纪的东西方对抗中才使用的重型武器,如今成了劫匪们手中的玩具,连打劫银行都用上了武装直升机和重型坦克时,你还能把这类行动称之为一般的刑事案件吗?而这时我们的警察能做什么?他们在忙于从被劫匪丢弃的坦克和直升机上提取可疑的指纹!
真是一种讽刺。不妨想想看,面对已经拥有货真价实的正规军装备的劫匪,现在就是拿到了他们的指纹,又有什么意义?
层出不穷的袭击银行事件,一夜间变得如此猖獗,不能不让人怀疑一度沉寂下来的国际恐怖活动,正在死灰复燃。由于国界、制度和不同的思维模式,我们,无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太习顿于把世界切成碎片加以观察,而不是把它们看作有干丝万缕联系的一个整体。在这一点上,也许那些隐在暗处采取跨国行动的人比我们更聪明。
而当某种相当明显的对整个人类的共同威胁已经迫近时,我又在干什么?
美国和日本正在为争夺中国的汽车、电脑市场展开搏杀,参战的不光是商人,连两国政府也在一场长达数月的贸易制裁战中大打出手,结果使中国人坐收其利;
在欧洲,以德意志为首的欧盟各国,正在密谋把早已力不从心、却总想执欧罗巴牛耳的大英帝国这匹害群之马,驱逐出欧洲大厦;
在南部非洲,第一位黑人总统的死,使南非的黑人和白人面临两种抉择;要么让黑手白手握在一起,成立平分秋色的斑马政权;要么内战。因为他们必须懂得,白人种族歧视给这个国家带来的种种苦难,不能倒过来用黑人种族歧视去补偿;
东欧,这只传统的火药桶,现在把俄罗斯也装了进去。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束,并没能使俄国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得到缓解,反倒使其更加高涨。甚至未能进一步巩固瓦雷金总统本人的地位。很显然,他是希望此举能减弱极端势力对他的攻汗和挑战,结果却出乎他意料的使这次胜利变成了大俄罗斯主义者们的一杯开胃酒;
晃动的熊爪让整个欧洲大谅失色。身为盟主的德国总理拉塞尔,多次在摄像机镜头前用手支任了他不堪重负的额头。他既不能把除俄国之外的整个东欧包括前苏联各国都囊括进欧盟,又不能坐视他们重新落在熊掌之中,任欧洲版图恢复到1990年以前的形状。按中国人的说法,他正在啃鸡肋;
这一切都让人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在我看来,更有可能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已经滚到了南亚次大陆。将近三十年里,军备发展始终快于国民经济发展的印度,终于具备了一口吞下是她邻国也是她天敌的巴基斯坦的实力。令人同情的巴基斯坦,可以指望的只有大国在道义上的支持这种一美元不值的东西,或许再加上他们的穆斯林兄弟有限的援手;
唯一令人还不清楚的,是这两个国家的共同邻居——中国在想什么?这些年,尽管她几乎没把自己的势力向南亚扩展一步,但她作为世界强国的势头已经展现。她在世界讲坛上的发言权随着每一元人民币的增长而逐日加大。她的影响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翻越喜马拉雅山脉直抵南亚。显然,印度不希望在她的东部邻国更强大时,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她唯一的选择是趁早动手。当然,这仅仅是一种猜度。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几乎把整个世界数落了一遍,无非是为了提请你们注意,印巴战争,或者说可能到来的第四次印巴战争,将是本世纪第一张战争多米诺骨牌,一旦翻倒,所有在其后排队的牌就会出现不可阻止的链式反应!等着瞧吧,接下来你们就会看到一连串的石油战争、水源战争、种族战争、领土战争、不同宗教的战争和同一宗教中不同派别的战争。而在所有战争的背后,则是大国间欣喜若狂的军火交易战争!
人们,就在你们彼此间忘乎所以地进行着流血或不流血的种种战争时,是否可以觉察到,有一种针对你们所有人的另外的战争,正在悄悄临近?如果我们可以把它叫做国际恐怖主义的话。
早安,大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