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熠的手,慢慢溶进旁边的土壁中,要施展土行术离开。
银星熠见云淡烟竟然会土行术,大吃一惊,想到云淡烟似乎很害怕吹雪,什么也顾不得了,抡起一直提在手中的吹雪就朝云淡烟缠了过去,可惜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吹雪只撕下了一幅黑色的衣袖。
握着半截断袖,银星熠惆怅地对着山洞的土壁发了半天呆,忽然注意到洞口已经只剩下楚平一个人了,云志高不知何时就离开了。叹了一口气,又了一会儿,银星熠才回去找楚平去了。
云淡烟这次出现后对他没有一点的好脸色,比上次还要不客气,但他却在云淡烟的眼神中察觉到熟悉的无奈,使他没法不担心她,没法不向着她,估计她已经走远了,楚平绝对不可能再追上她了,才肯离开。同时心里忍不住要想,云淡烟到天山上究竟有什么事情?她和五柳村的惨案有什么样的关系?换了是以前,他还有点相信夜光琥珀和乾坤环是云淡烟的,但现在他却宁愿相信夜光琥珀和乾坤环与云淡烟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楚平在山洞口也等了他好一段时间了,见他出来,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提和云志高谈话的内容,便带着他朝洗剑园飞回去。
他们很快便回到了洗剑园。白俊和雷德都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块真正的琥珀和一只真正的梅花玉手镯,彩衣正和白俊正一起在静室中,对照着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对它们进行改造。楚平先简单的和雷德等人打了招呼,然后来到静室的门口,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银星熠道:“我要去给彩衣帮忙,你忙了那么久,也累了,自己去休息吧。”掉头就要去静室中帮彩衣。
银星熠一把拉住楚平,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师傅,你知道我遇见云姑娘了,是不是?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么?”
楚平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银星熠道:“星熠,我不过只比你大几岁而已,也不是你真正的师傅,并没有命令你,要求你的权利。况且你昨天才告诉我,你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力,也尊重你的决定。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尽管云姑娘只见过你几次,却对你很了解,知道你一贯的行为。我们在乌衣镇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只看着我,一眼也没有看过你,这不是很奇怪么?很像云兄大力消灭妖怪的行为。在洗剑园的时候,她自称是‘奴家’,可这次单独对着你和我们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都自称‘我’。显然‘我’是她更习惯的自称,但她在洗剑园的时候,为什么要特意改变自己的习惯?还有,她对你提到权利和义务,这似乎是尘世中流行的语言,在没有政权统治的仙界中并不习惯说这样的话。除了身法和隐身术以外,云姑娘其它的地方都不及你,不知道她怎么会对尘世那么熟悉?好了,你还有什么话,等我忙完了再说。”拍拍银星熠的肩头,回身走进静室,还回手带上了静室的门。
剩下银星熠独自站在静室门口茫然不知所措。跟着雷德在仙界中转了几天,他知道仙界中由于交通不发达还十分闭塞,科技文化都基本上维持了中国古代的原貌,但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尘世文化的很多干扰。普通人的语言大都是半文半白的,女子自称“奴家”或“我”的都很多,都不希奇,可楚平为什么要特别提出来?又特别提到云淡烟对尘世很熟悉。这应该也不难理解,白俊的徒弟张虎自己就没有能力去尘世,可是对尘世却很熟悉,因为他周围的人都很熟悉尘世,还带他去过尘世。至于仙界土生土长的白俊,虽然思考问题的方式依然是仙界中的模式,与他、楚平和彩衣都有很大的区别,但对尘世就更不陌生了,由风土人情到尖端科技,无不了如指掌。楚平究竟是想暗示什么?
从知道了楚平和彩衣以往的故事,楚平又答应让他去冥界开始,银星熠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中,在昨夜又见云淡烟以后,他更是,现在又听了楚平的一番话,根本没有心思练功了,也无法去休息。呆了一会儿,银星熠还是理不出头绪来,便干脆走出了洗剑园,顺山道缓步来到金顶的净心亭里,独自在亭子中坐了下来,心里却一点也不清静。
不管是什么季节,仙界的景色总是这么宜人,入目全是秀丽的山景。林木苍翠,碧空如洗,白云飘飘。尽管还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各种赶时髦的野花已经姹紫嫣红地开满了山坡。其实这里即便是在冬季,山坡上也开着各种不怕冷的野花。
看见云淡烟,他就没法不想起乔娜,乔娜时时刻刻都能从自然中发现惊喜,非常喜欢各种鲜花,其中最喜欢的是茑萝。银星熠注意到洗剑园中也种也不少茑萝,现在茑萝虽然还没有发芽,可他刚来的时候,正是茑萝生长旺盛的季节,牵藤引蔓地摇曳在微风中,十分惹人爱怜。
银星熠每每看见茑萝都要想,若乔娜要能也在仙界生活,一定是很惬意的。银星熠从前的生活是很刻板单调的,不要说花草,就是身边的人,他也从来不多看一眼,第一次注意到大自然的美妙,就是从乔娜开始的。
记得那是在一个金秋时节的星期天,他那时已经开始注意乔娜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对乔娜有任何表白。
那天他和乔娜正在公司中加班,温彦芹突然旋风般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大笑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在加班。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饭还是要吃的。走走走,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们一起去吃饭。”不由分说收拾起他们的东西,逼着他们出了门。
温彦芹口中的好地方是一个农家乐,那是一个不大的农家小院,里面栽满了芙蓉树,全部修剪成半球形。正是芙蓉花盛开的季节,有红有白有粉的芙蓉花开了满树,到处都是一片花团锦绣。
刚吃完饭,温彦芹就托词走了,却硬逼着银星熠和乔娜再玩一会儿。临走悄悄地对银星熠挤眼:“老大,你那么聪明,不要就是不会做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见银星熠没有反应,他不放心的点醒银星熠:“趁着现在没人,带乔娜在园子中走走。她应该喜欢这样的地方。女孩子是要追的!”
农家乐中并没有经过太大的修整,竹篱瓦房,并不平整的碎石小径七扭八弯,芙蓉不是栽种在花台中,而是散乱在路边,到处都透着简陋的气息,却有一份难得的质朴。和乔娜走在园子中,银星熠第一次注意到芙蓉花是那样的美丽,又多又大的花朵使原本平凡的一个农家小园子变得动人起来。
由于不是吃饭的时间,园子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园子很小,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逛,所有的景色便尽收眼底。乔娜停在芙蓉花前微笑着说:“温总的介绍真不错,这里的景致确实很美丽,又不像公园中堆满了人,难得的是比公园中更像自然一些,人工堆砌的痕迹要轻多了。不过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我们还是回去吧。”
银星熠想起温彦芹临走的话,没话找话地说:“难得出来,四处看看再回去吧。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鲜花,这些芙蓉真漂亮。乔娜,你喜欢芙蓉吗?”
每当银星熠情绪好的时候,乔娜的心情就也变好了,她偏着头,俏皮地反问:“你说呢?小星星?”
银星熠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和温馨,笑着说:“所有的女孩都喜欢花,你一定也喜欢。”
乔娜点头,兵着朝前走去,使得她一头乌黑的短发轻轻飞扬,看得银星熠心中一荡。
乔娜又张开双臂陶醉地说:“说对了,我喜欢所有的花,喜欢这里的一切,花、草、虫、鱼、空气,阳光。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的装点,人间才这么美丽。”
银星熠跟在乔娜的身后,追着问:“那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乔娜回头,愉快地微笑说:“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喜欢哪一种花?小星星。”神态亲密随便,银星熠几乎心神不属。
银星熠认真地想了一想,才笑了笑说:“一定是热烈的红玫瑰。等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买一大把送给你。”
乔娜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茫然和无奈,却掩饰地失笑摇着头说:“小星星,傻小弟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逗我开心?每一种鲜花都代表一种特别的意思,我有一本关于花语的书,你回去看一看就明白了。红玫瑰是不能胡乱送女孩子的,何况那种不甘寂寞的花怎会适合我?你还是留着送给适当的人吧。再说我最喜欢的花也不是红玫瑰,我喜欢的是茑萝,这花园中一定有,我找给你看看。”
银星熠没有忽略乔娜的眼神,只想能为乔娜分担,顺着乔娜的心意在园子中寻找茑萝。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一种花的名字叫茑萝,真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让人联想起体态轻盈袅娜的少女,的确很适合古典的乔娜。银星熠对这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花充满了好奇。
乔娜很快就在院子中发现了茑萝的芳踪。拨开芙蓉的树枝,指着缠绕在树干上不起眼的茎叶,充满感情地说:“看,这就是茑萝。茑萝原产于南美洲,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才能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茂盛的生长。茑萝自己太柔弱了,几乎没有力量,但意志坚强,决不轻言放弃,就是攀附别人,也要为自己争取光明。”
银星熠顺着乔娜的手看去,发现茑萝原本就细小的互生叶片还分裂成条形,越发显得纤细娇柔了。它的茎也是细细的,没有一点力量,缠绕在芙蓉树上,被芙蓉大大的花朵掩盖了,不是乔娜特别指出来,银星熠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茑萝高脚碟状的花也是小小的,单薄的,不用心也发现不了它的影踪,但颜色却是深红而热烈的,并不比红玫瑰和芙蓉逊色,散发出不屈不挠地勃勃生机。
回去以后,银星熠虽然没有送红玫瑰给乔娜,却专门去定制了一枚刻着茑萝的银戒指。他怕乔娜拒绝,还特意托温彦芹帮他送给了乔娜。虽然他从来也没有看见乔娜带过戒指,但那枚戒指却是乔娜唯一没有退还给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