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急忙去追,却只接住了几片从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
卫子夫走后,卫青想通了许多事,比如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被谁困在这宫里的,只是心有挂念,所以借着刘彻找了一班巫师道士求仙的零散灵气在建章宫留了下来,想要陪刘彻走完余下的人生。
但卫子夫的一番话让他徒然惊醒,伉儿也死了,卫家已经彻底散了,刘彻现在并不需要他们卫家了,更不需要自己这毫无意义一厢情愿的陪伴。
再亲密的朋友,如果一年多没有互相说话,彼此间也生疏了许多,他和刘彻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说上话了。
卫青自嘲地笑了笑,飞上了建章宫最高的神明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阡陌交通,一如既往地繁华。
离开是如此地容易,卫青借着风,将灵魂和意识渐渐地消散了。
在意识混茫的状态,他似乎听见建章宫屋檐下悬挂的珍玉互相撞击,发出一种玄而又玄的声音,这个声音他曾经无数次在未央宫听过,小时候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特别稀罕地站在那里半天。
伴随着珍玉清越的声音,风中似乎有一种类似祝告的声音传来,仿佛还有什么人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青,阿青……”
卫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不停焦急地重复喊自己的小名。
“我醒了。”卫青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声如蚊呐,而且是还未变声的稚嫩童音,吓得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早已在记忆深处已经日趋模糊的几张亲人的脸庞,还是少女的卫家三位姐姐,刚刚成年的卫长君,还有一脸担忧的卫媪。
卫青惊觉自己竟然穿越回了自己刚刚回卫家不久之后的那个时间,那是建元元年的春天,再也不堪忍受在郑家受到的欺侮打骂,年仅十二岁的卫青从河东跑到了长安投奔母亲,因为长相俊秀被平阳公主选为童骑。
但那个时候卫青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身体很差,动不动就晕倒,让家里人很是心疼担心了一会。
“你总算醒了,阿母都要急着去请医生了。”卫子夫抹了抹眼泪,对于这个从小被送去郑家受苦的弟弟,她还是很怜爱的。
“我没事。”卫青借着卫长君的搀扶坐了起来,心里还有几分激动,卫长君在元光元年就去世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这位大哥了,扫视了一眼逼仄、狭小的房间,还有房间里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卫青微笑着说,“不要让阿母请医师,我这个毛病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还这么穷,哪有闲钱去请医师?再说卫青自己清楚得很,他这个毛病就是早年在郑家放羊劳累加上没吃好导致的,平阳公主是个对下人比较宽和的脾气,平阳侯府的伙食还是很丰盛的,他当初吃了半年就把身体养得棒棒的了。
大家听卫青这么说,这才放心地各自忙去了。看着卫子夫穿着粗布衣服忙碌的纤细背影,卫青又想起了之前三姐对自己说的不复和刘彻见面的话,开始盘算起怎么满足她的心愿了。
卫青恢复之后马上活蹦乱跳地出门逛长安城去了,他之前在建章宫困了许久,早就闷得无聊,现在重新走在熟悉的长安西市的街道里,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感受温暖的阳光照在手臂上那久违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感谢太一神给了他一次全新的生命。
逛着便来到了贩卖马匹的地方,卫青穿着公主骑奴的衣服,作为公主出行的仪仗,衣服所用的布料都很华贵,式样也美观大方,所以看到他询问马匹价格,店家都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这些价格对于后来的大将军卫青来说,就是全部买下也眼睛都不用眨一眨,但对于目前还叫做阿青的小小奴仆来说,却都是买不起的天价。卫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一匹他看中的白色骏马,准备等日后有钱了再来看看。
看到他的目光流连,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黑高个汉子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倒是有眼光,这是这家最好的马了,据说是从匈奴那边交换过来的马匹,比中原马匹都要高大,奔跑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