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雅大骂是有原因的。
且不说那五千金闪闪的,每月光是发饷就要发掉一万五千两白银的昂贵的骑兵,在那些骑兵终于拍板来投靠她之前,她已经因为要收容那五千骑兵折腾出来的难民们,被折腾得脚不沾地了。
那么多逃难的难民,要是没有干净的饮用水,汇集到一起,很可能引发瘟疫。
就是没有瘟疫,这些难民和先前的灾民不同,好多还带着家产和小儿女,要是有人趁机盗窃、放火、拐卖
因此罗尔雅现在有忙不完的事情。
首先要给难民做登记——托先前给维持会会员开扫盲班的福,这次她倒不必事必躬亲。
然后是给登记的难民安排住处——托先前收容灾民的福,搭棚子什么的,已经有了好些熟练的人手。
再要给这些难民们打井,保证他们有干净的饮用水,好吧,维持会别的没有,挖泥的人手可是大大滴有。
难民中生病受伤的人,也有卫生院的郎中和过去做过护理有经验的几个婆子照管。
至于维持秩序、弹压不法之徒什么的,这本来就是治安维持会的本等。
现在原治安维持会会员们,多半已经是“上过一次战场的”老兵了,做起事情来,虽然未必井井有条,但跟那些不识字不认数的农夫一比,登时显得格外有见识,有领导才能。
罗尔雅连慈心都动员起来,给那些不幸的难民中的死者消灾祈福做法事。
伟大领袖说宗教是精神鸦片。
不过在阿司匹林出来之前也就鸦片是管用的镇痛药了。
因此罗尔雅觉得宗教力量还是有必要用一用的。
于是难民们也服从管理。
因此,虽然五千骑兵抵伐对象是罗尔雅,但是目前,赤湖是遍地烽烟中没有被他们波及到的小小桃花源。
等商人们和乐老儿的道上朋友们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这个小小桃花源几乎瞬间被四县八乡逃难的民众挤爆。
登记制度这时候就发挥了作用,罗尔雅宣布每个难民都要服役做事,做不动力气活的可以做护理、补衣服、打柴捡粪、等等——当然,她给每个服役的难民发放一天两顿粥汤。
这样就排除了一些明明有钱却要混免费饭的人。
要是不想服役也行,那就要按天交“治安金”
交了治安金的,在客栈早就爆满的时候,罗尔雅出面做保证向大户们租借空房安顿他们。
靠那些逃难的大户缴纳的治安金和难民们从事的一些工作的报酬,罗尔雅勉强维持了收支平衡。
每天大量难民的开支需要大量商品,在周围的烽烟中有治安维持会维持秩序的赤湖又显得那么适合做生意,于是赤湖就像内战时期的上海租界,空前繁荣起来。
繁荣带来了更多的事情要罗尔雅处理。
罗尔雅觉得自己走进了天雷阵,雷一个接一个地朝她头上劈来。
不过她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要是她当年随波逐流,穿越之后就安于做个贫家女孩,到时候就是嫁人做幼女新娘还是卖给别人做小三小四都由不得她说一句呢,何况是指挥这么多人?
要是她当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家里安排她嫁谁就随随便便地嫁了人,这会儿她别说操心难民们每天花的银子,就连自己卖几两银子都不必操心了——众所周知,西虏卖女人便宜,一两一个。
要是她当年跟赤湖的大户们一样,平时放高利贷,灾荒的时候囤积居奇,又怎么会被县官看中,在没有写过一篇八股文的情况下被强捐了一个监生?
要是她没有向佃户们发过善心,没有捐过监生,农夫们造反的时候,怎么会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地主做他们的头领?
要是她在西虏来犯的时候跟别的官员一样,呆在安全的县城里,而不是傻乎乎地以为自己身为保民官就是要保护民众,率军出击,怎么会阴差阳错地击败了逃兵?
要是她没有击败逃兵,或者事后没有惩过赏功,又怎么会鼓舞全城的民众,在下次真的西虏来犯的时候,勇敢出击?
要是
所以,她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木秀于林,雷必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