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之葬

    可卿之葬

    陈传龙

    话说秦可卿归天，依照旧例，操置一场一般葬礼了事，然秦可卿与众不同，乃重孙子媳妇中最得人心者，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她素日亲密，下一辈的想她素日慈爱，众人商议，葬礼要隆重，以显贾府之荣光。只是这样重大的事，谁也做不得主，尚须贾母出面定夺。

    老太太沉吟良久，未置可否。目今贾府内外交困，风光不在，若隆重厚葬，势必寅吃卯粮，更加艰难。凤姐深晓老太太用意，说，昨夜可卿托梦于我，再三告诫，丧事从简，不可糜费太过，使贾府雪上加霜，卿儿即有遗言，还是遵从为是。贾母一听，深合心意，正要决断，贾政开口说，此言差矣，吾贾氏一门，何等荣耀，但凡婚丧嫁娶，大操大办，赫赫扬扬，秦氏乃长门宁府之冢孙妇，礼应隆重厚葬，若是平平淡淡，不声不响，上愧对列祖列宗，下被外人齿笑，请老太太再三斟酌为是。贾珍接着说，老太太何不思量，吾贾府世交亲友遍及京城内外，几年来，送出去的寿礼贺礼奠仪，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今吾媳妇不幸西归，正可借此机会收回银两，以解贾府燃眉之急。贾母听罢，微微点头，称赞贾珍虑事妥当。贾珍继续道，贾府内急，外人不知，而今，首要问题先给蓉儿捐个前程，丧礼上风光些，趋炎附势者见蓉儿有官衔，定以为贾门后继有人，极力奉迎，争相吊唁，万不可对外人道出实情。贾母又点点头，面上有了淡淡笑容。凤姐忖度贾母之意，遂改初衷，献计说，即便如此，场面越宏大，收银越丰，不若向所有故交亲友同僚同乡发丧，可得实惠更多。贾母听罢，眉头一展，吩咐道，就这样吧。

    于是，秦可卿之灵停放四十九日，遍请僧道，超度亡灵，来吊唁者，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一时间，宁荣街上，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葬礼之隆重为京城罕见。千里之外的庄头乌进孝，带着厚礼来了；刘姥姥也接到了信儿，倾其家资，仅备二两银子，亦得到贾府热情款待。

    葬礼过后，贾府共收得银两三十余万，扣除支出，净得十余万。自此，贾府苟延残喘，飘飘摇摇，又支撑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