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炮

    男孩子没有不喜欢鞭炮的，兴趣可以从小持续到成年，中年，直至终生。简简单单的砰啪声，在孩童的耳中和想象中，是朗朗上口的一首儿歌，是生动逼真的一幅画，更是魅力无穷的游戏。鞭炮给童年带来的乐趣妙不可言，终身难忘。

    那时候家里穷，买炮的钱有限，只好自己动手去拾炮，最不敢忘记的是除夕之夜拾炮的经历了。吃过年夜饭，大人们在家里守岁，我们穿了新衣服，挑着灯笼去外面玩耍，不一会，便聚集起一大群孩子。周围鞭炮声声，连绵不绝，人人心猿意马，热血沸腾，做游戏肯定静不下心，那一声声炮响招引着我们，拾炮去。

    临出门前，每个人口袋里都装了好吃的东西，焦花生，五香瓜子，兰花豆，酥心糖牛奶糖，麻花麻叶，一见面，互相交换着品尝，品尝完了，还互相评论，谁家的好吃，谁家的风味独特，被赞扬者喜形于色，自豪挂在脸上，长时间褪不尽。追寻着炮声，伙伴们朝目标拼命跑去，谁跑的快拾的炮就多，不用说，谁也不肯落后。到了地方炮声未尽，烟雾弥漫，胆怯者只在外围寻找，被炸飞到远处的大多是空炮壳，捡起一个，一捏，热的，软的，扔掉，再找再捏。有胆大者用衣服将头一蒙，顶着炮火冲到近前，能捡到许多未响的炮，带炮捻的不带炮捻的。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掉下来的一串正在响的鞭炮，大喜，急上前，连踩几脚，炮火灭了，拾起来，冲出去，脸上笑眯眯，心里是欢愉。主人并不制止，谁家的鞭炮长引来的孩子多，谁家脸上有面子，瞅着一群孩子快乐无比的样子，自己也快乐无比。炮声尽了，伙伴们打着灯笼，仔细搜索各个角落，生怕漏掉一个像样的炮。更多时候是这一家的炮还没有拾完，另一家的炮又响了，大伙儿又急急忙忙奔过去。大伙儿练就了一双神奇耳朵，能从炮声判断出远近，附近的就跑过去，较远的只好作罢。日子并不富裕，但家家都准备了相当多的炮，隔一会放一挂，除夕一整夜炮声不断，伙伴们也就一整夜马不停蹄，乐此不疲，寒冷天气里跑出一身汗，找到一肚子快乐。

    以前伙伴之间有摩擦者，视若仇人，谁也不搭理谁，到了除夕，总会有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将两人叫到一起，拉出一个人的手，再拉出另一个人的手，彼此一握，恩仇尽泯，于是，成了好朋友，有说有笑，一同去拾炮，任何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及至大伙儿都拾了满满一口袋炮，惊心动魄的放炮比赛就开始了。有炮捻的，比谁的多，谁的响；没有炮捻的，将炮拦腰折断，摆放成各式各样图案，足有几个桌面大，这时候，伙伴们选出一个人点燃，常常是拾炮最多者，功劳最大者。功臣满面春风地走上去，只须点着一个炮药，其他的都被燃着了，耀眼的火光拼成各种图案的烟花，煞是壮观，精彩。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脸上都浸润着喜悦。天亮了，伙伴们拖着疲软的身躯回家了，但那份喜色却没有褪去，仍然挂在脸上，带回家中。

    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们再不屑去拾炮了，但那一份快乐也随之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