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东

    有多久没有走过那条大路了？

    说是大路，也只不过是一条通向东边乡镇的一条比较宽的土路。印象中，路两旁的树木参天林立，叶茂枝繁肆无忌惮地在低空舒展蔓延。那路面呢，平日还算平整，只待一场雨后，便不可避免地印下大小农用车碾压过的痕迹，或深或浅，颠簸难宁。这条路是他们兄妹去镇上中学的必经之路，由宁静到喧嚣，由闭塞向繁华。三年，三年中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经过这里，议论声、吵闹声、欢笑声曾在林立的大树的每个枝桠每片叶片和道上的每一个坑洼间回荡，而今尽成美好回忆。

    细雨菲菲的春日早晨，他们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发。因为要步行前往学校。这个时候哥哥穿了雨衣，妹妹打了伞，便一先一后的出发了。途中并不多话，只是各自瞧着脚下的路走着，顽皮的小妹时不时的停下来去采摘路旁的野花。哥哥会停下来等落远的妹妹，没有责备然后拿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再继续前行，速度却缓了下来

    夏天，烈日似火的晌午，他们不再往返回家，在学校小憩。这时，哥哥会去邻校的食堂（与他们的学校一墙之隔，有住校生也便有食堂）买来馒头，与妹妹一起吃

    凉爽的秋来了，哥哥的脚步也变得悠闲起来。放学路上，哥哥会小大人似的批评妹妹上课没有注意听讲，妹妹却只是顽皮地笑，间或牙尖嘴利地回敬哥哥，直到哥哥都忘了为什么引起的‘争吵’，便以‘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结束话题，妹妹也因目地达到偷笑不已。

    这天，妹妹坐在车后座上感觉车胎好象没有气了，等她跳下来，看哥哥一个人骑在车上却有少半胎的气。说了声‘哥，我推着你。’就一路小跑了起来。哥哥坐在车座子上，把腿最大限度地叉开，双手掌握着方向，看树木从眼角掠过，听脚踏板上下翻飞，大笑不止，妹妹清脆的笑声随之也飘扬了起来。妹妹脚步慢了下来。车子停了。哥哥下了车说，换我的了。待妹妹坐好，哥哥说了声‘走’车轮就又飞转起来，吃吃的笑再度嘹亮，片刻，被丝丝撩耳而过的清风卷起，淹没于路两旁因将要成熟而愈显丰润的玉米堆里，风却依然顾自流窜嬉戏，只传来玉米叶子阵阵细碎的声响

    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们也是好两天，吵两天。在他们闹气的时候哥哥就不再等候妹妹。她只好一个人骑车走在大路上，数着两旁枯树上鸦鹊的巢，想着从小到大一路走来，人家的孩子兄妹间都是直呼姓名，而她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却始终都是叫他哥哥。（妈妈从她会说话起就这样叫她叫的。妈妈是为了习惯成自然吧。）她有时候会负气地认为，妈妈偏向他，故意将出生顺序颠倒了也不一定。索性小就小，她们都是哥哥姐姐，她来做小妹，也不吃亏，倒有了撒泼耍赖的理由。想着想着，想笑了眼角眉梢，想暖了凛冽寒风冻冰了的双手，就连鸦鹊的叫声也不再哀戚，变得赏心悦耳起来

    前几日，嫂子临近预产期住进了离她家最近的医院，哥哥也从a市赶了回来。一群人因小生命将要到来，欣喜又焦躁，终却只能静看孕妇颦笑小心伺候，耐心等待。两日后，小东西大哭着与家人见面了，发浓眉疏，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小嘴巴小鼻子小眼睛皱成了一团，小女娃一点都看不出长得像谁，呜呼不好看！由于是正常生产，在医院观察24小时无恙后就可以出院了。打车回家，新修的笔直的柏油路从村子边滑过，彼端是霓虹璨过星辰的现代大都市，全国经济文化中心的首都北京。那条大道呢，一样颠簸，一样尘土飞扬，却光秃不见昔日莽苍青翠，惟有寂寥。

    兄弟姐妹间，她与哥哥最近。却由于各自的忙碌，疏于联系，便将这浓浓的兄弟姐妹情深埋了起来，看似淡薄了些许。

    呵呵，血脉相连的亲情原却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