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晃,无力的左脚险些支撑不了的令她跌倒。
她努力的稳住身子,纵使踩踏在地上的左脚已痛得令她昏厥。
她拭去脸上已显可笑的泪,深吸口气,平静的问:“既然你认定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你吧。”
杀她,万俟隽额上青筋浮现,如果下得了手,他早杀了她,何须等她开口。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送你见官离开,马上滚出不归庄。”他心痛的作下决定。
他无法杀她,却也不能留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命她离开。
“离开。”她笑得极为不在乎“也就是你要休了我,咱们夫妻情份到此为止?”
万俟隽避开她冷冷带恨的眼眸,迟缓的点头。
席惜笑得了然,心中仍存一丝希望“毫无转圈余地?”为什么在他重伤她的心之后,她还是那么爱他?
吐出一口憋在心中的郁闷之气,万俟隽想也未想地摇头。
“很好,记住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你错了,我——不会回来。”
“不会有那一天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她露出无神的浅笑“那最好。”迟缓的弯身拾起躺在地上的长剑。
所有人见她拿起剑莫不屏气凝神以对,只有万俟隽例外,他不怕她伤着他,就怕她举剑自刎。
当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她会有的突发举动时,席惜却悲哀的低声笑了起来。
“何必那么紧张。”说完,她举剑削下自己一绺头发。
每个人都呆了,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有万俟隽知道。他们的夫妻之情就如那断发一样——恩断情绝。
果然,席惜将握在手中的断发朝上一抛“从此你我恩、断、情、绝。”
说完,她咬着牙,一步一拖的往甬道行去。
发丝飘飞,万俟隽怔然而望,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下飘落在眼前的发丝,紧握在掌中。
他的妻啊——??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八个月。
八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人改变,更可以发现事实。
万俟隽站在窗前,仰望窗外白云,而后,他缓缓回身,看着贴了满室的她。
惜惜,你在哪儿,可知我在找你?
痛苦的闭上眼,脑中不期然的浮上她离去前决绝的话——记住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你错了,我不会回来。
眼里满是痛,满是自己在无知下伤她太重的痛。
他爱她,却伤得她几乎体无完肤,他怎会这么该死。
万俟隽心里满是懊悔,其实,在席惜离庄的第二天,真相就大白了,是撞到地面昏厥的可心醒来澄清一切,可太晚了。
他派人找,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搜寻她,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他在一次次期待,却每回落空下,熬了八个月。
八个月,不长,他却度日如年。
惜惜,万俟隽深情的抚着手中他亲笔所绘的画像,痴恋着她娇媚容颜。
陷在回忆中,万俟隽没发现雷傲带了个书卷气极浓的男子进来。
“大哥。”娶了彩蝶后,雷傲也改了口“药仙来了。”
万俟隽像没听见般,久久才抬眼“好久不见。”
万俟隽那为爱憔悴,失魂落魄的模样,教药仙看了猛摇头。
“你真爱惨她了是不?”药仙斯文的脸上露着些许诧异。
万俟隽起先是默认苦笑,瞬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眸中透着喜光。
“药仙,她在哪儿?”他激动不己的捉住药仙的臂膀。
药仙嘴才张,一道娇冷怒斥响起。“死呆子,你要敢说,老娘就放那条七彩毒蛇毒死你。”
药仙无奈地对着万俟隽笑了笑,看向心爱的妻子毒仙娘子“你怎知我在这儿!”
“用**想也知道。”毒仙年纪虽小,讲话又粗俗,可使毒功夫无人能及。
妻子粗俗的言语,药仙早习惯了,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够了,你没看到万俟兄受情折磨吗?”
“够你个屁,他就是死,也是活该,谁叫他眼瞎心盲,不信任自己的妻子。”
怒声斥责药仙,毒仙走到万俟隽面前,纤指直戳“你这没心没肝没肺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当初做的有多绝?你怀疑她没关系,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身受重伤的她赶出庄,你知不知道,当我们看她昏倒在路边时,她只剩一口气,要不是她生命力奇强,早挂了,你又知不知道,我和那死呆子花了多少时间,用了多少珍奇药材才救回了她的小命。”
一长串的话,毒仙说得一点也不喘,只是气仍难消。
“她过得可好?”万俟隽揪心的问。
“好。”毒仙冷瞪一眼,丢下炸弹“瘸了一条腿,你说,好不好?”
血色自万俟隽脸上褪去,他久久不能成语,眼中泛起雾气。
万俟隽的哀恸,毒仙视若无睹,继续冷嘲热讽“怎么,后悔了是不是,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先察看她的伤势,左掌一个血口子,背上一道斜至腰下的剑伤,而左踝脚筋断了,救不了——她。”
“不要再说了。”万俟隽怒吼,声音饱含痛苦,她的伤是他造成的,是他一辈子的痛。
毒仙让他的气势给吓进了药仙怀里。
“去找她吧,我相信,以你的真情可以感动她的。”药仙留下地址,拥着毒仙飘然离去。??藏身树干后,万俟隽双眼贪婪的梭巡他想了八个月的娇美容颜。
看她拖着左脚慢慢的拖进那简陋屋子,他的心都纠成了一团。
而最教他吃惊的,是她隆起的肚子。
她有身孕了?万俟隽吃惊不已,也有些许的怀疑。
在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后,还能保得住孩子吗?
万俟隽压下怀疑,朝她居住的房子走去。
有了一次教训,他不会再胡乱下断语。
来到门前,他不敢贸然进去的杵在门口,直到席惜发现了他。
她面无表情的睇了他一眼,拖走到门前“砰”地关上门。
“惜惜。”万俟隽拍打门板,他不敢太用力,因为她在门后。
“惜惜,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敢求你原谅,可至少让我照顾你,惜惜,跟我回去,我——好想你。”
他哽咽了,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又要如何才能补整她那颗被他打破的心。
靠在门后的席惜,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泪早流了满面。
“惜惜,你说句话,只要能消你心中的怨,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席惜还是不开口。
“惜惜,我求你,说句话,别用沉默折磨我,我找了你八个月,自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我将玉玲珑送了官,在秋天时就处决了,惜惜,你开门,再给我一次机会。”
“回去,你回去,我不想看到你。”当初的誓言她没忘记。
“不,没有你,我哪儿也不去。”他曾守在这,直到她愿意随他走。
“随你。”
一句随你让万俟隽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守在门外寸步不离,就怕他离开,便从此失去她。
三天了,他守了三天两夜。
三天来,他几乎没阖过眼,连粒米、一口水也没进。
望着转为暗沉的天际,万俟隽明白,变天了。
果然,没多久,天空落下大雨,打在万俟隽靠在门边的身上。
只一会,他全身都湿了,神智也开始涣散。
门内的席惜,三天来对他虽是不理不睬,可心里是担忧极了。
偏她放不下身段,开不了口。
听着外头淅沥雨声,席惜忽而烦躁不已,她该不该让他进来,该,还是不该?
唇咬了又放,放了又咬,席惜多次走到门前,却提不起勇气开门。
听着加剧的雨声,席惜冲到门前,手才触到门栓便像烫着似的马上缩回。
不,不能开,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吗?
席惜坐上桌前,捂住耳朵拒绝去听。
时间,在她挣扎间流逝,转眼天黑了。
席惜放下手——雨停了,他呢?
她走到窗边隔着窗棂探看——“隽。”
席惜马上冲到门边拉开门栓。
门一开,万俟隽的身体就随着身后失去的支靠倒地。
席惜探向他的额发烧了。
她搬不动他,无助地,她开始哭。
“隽,你醒醒,你别吓我。”
她轻拍他的颊,企图唤醒他。
“惜惜,惜惜。”他没醒,只是不断呓语。
“我在这儿,你醒醒。”她抱着他,泪流了满面。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回来,回来——”
见他梦中全是对她的歉疚,席惜心软了。
当初的决绝,是心碎下保住尊严的最好办法。
“我跟你回去,你醒来嘛,隽,你醒一醒。”他身上的热度,吓得席惜不知所措。
“真的,你要跟我回去?”
不知何时醒来了,万俟隽虚弱的握住她贴在脸上的手。
“你骗我。”席惜以为他装病骗她。
“我没有。”他硬扯住她要抽回的手“我不管,你答应了,就不可反悔,要随我回去。”
万俟隽愈说愈小声,直到再次昏迷。
“隽?”怎么又昏了“你醒过来——”席惜抱着他不知该哭,该笑。
谁来告诉她,她现下该怎么做?是放下他去找大夫,还是先换下他一身湿衣服——蓦地,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席惜抬眼一看,心头霎时充满温暖。
“娘——”两个娇俏身影扑到她身旁紧圈抱着她。
席惜温柔的注视着,久久,她想。
她,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