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在草尖上凝住不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风从田野掠过。我看见父亲和他牛站在褐黑的泥土里,象一首遗失在民间的诗歌,形象生动,却艰涩难懂。
但我不想在等待中慢慢老去,就像我年轻的村庄。
那架苔藓斑驳的水车在阳光下酣然沉睡,远逝的梦未曾干涸,唉乃的声音,是否仍在滋润着垄上长势诱人的青禾?
我突然发现我的祖父以及曾祖父他们一直躲藏在村庄的某个角落,躲藏在那些呛人的蓝袅袅的旱烟里,品尝浑浊的老酒,谈笑风生。
我甚至发现他们的爱情依旧年轻而鲜亮,就像覆满苔藓的水车,让人充满感念与怀想。
就像那些躲藏在旱烟里的影子一样,我迟早也要离开自己的庄稼,离开垄上那些泛着阳光的青禾,到祖父他们那里去。
我知道他们在那里等我。等我穿过正午的阳光和一些静止的风,就像等待一条河流突然出现那样。
正午的阳光里,那只美丽的蝴蝶依旧的草尖上凝住不动,只有洁白的云絮在记忆的水中飞翔!
(二)
就像等待一条河突然出现那样
夜里醒来,我看见自己被关在门外。
我看见风穿过夜晚的篱笆。
月色清凉如水,许多树的倒影破门而入。
我再次被这些倒影挤出门外。
那些舞蹈的脚步,忽明忽暗的焰火以及在焰火中翻飞的符张,纷纷沿着巫师造型别致的长发在岁月里飞扬。
如水的月色里,我的影子一次次被风揉碎。
旷野之上,许多脚步从我的影子杂沓而过。
父亲苍老的背影在我的记忆里渐行渐远。
午夜,我一次次听见,细碎的风中,那些歌谣总是反复响起,但巫师的背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只有狰狞的石头,依旧对着那轮苍白的冷月,一次次在我的梦里,发出暧昧的浅笑。我于是知道,所有的女人以及我的母亲和妻子,她们不得不一次次穿过那些清凉的月色,穿过那一道道古老的篱笆,在充满情欲的风中洗澡。
月色如水。水花四溅。那些圣洁的胴体在我的睡梦里一次次如花开放。
但,一千年过去了,我等待中的那条河始终没有出现。
地上只有一些昏昏欲睡的影子。
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