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一样飘落的夜晚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滑落到夜的边缘。眼睛盯着电脑的屏幕，脑袋里却一片空白。白天遇到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抚摸过的阳光，以及听过的花开的声音，统统没有留下半丝划过的痕迹。只有一些纷乱的影子，仿若飘在空中，飘在我够不到的高度，最后随风落下，凋零成一地伤痕累累的花瓣。

    突然想给一个人打电话，更希望有一个人将电话打进来。但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要将电话打给谁。夜这么深了，谁愿意在深夜里被一个莫名的电话吵醒呢，又有谁愿意在深夜里爬起来，给一个莫名的人打一个莫名的电话呢？

    夜继续滑落，像枯萎的花瓣。有风从窗缝里挤进来，有一丝湿湿的凉。会下雨吗？会有清亮的雨点造访我孤寂的夜晚吗？

    我掀开窗帘，向窗外望了一下。空寂的夜空，我看不见一颗星。再望了一下，除了一团深不可测的黑，还是什么也没看见。对面那些表情怪异的窗，静静地隐在一片深浓的黑里，入梦去了。

    其实，我并不希望半夜里将电话打给谁，也不希望被谁无端吵醒。只是，这样的夜，太寂了，我需要一个声音从某处突然响起——从一本打开的书页，从灯光的某个角落，或者，从一首忧伤的歌里。

    但终于还是没有。于是，我看见许多纷纷飘落的花瓣，我想起前天早晨，在河边的花圃里，那丛怒放的丁香，经了一夜的雨，花容失色，再见时，却已绿肥红瘦。我想，它应该感谢阳光和温暖。

    也或许有了。因为，我此刻的音箱里正播放着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正有火车走过铁轨的声音轰轰隆隆地由远而近，然后又轰轰隆隆地由近去远，无情地将马修连恩绵长而又悠远的吟咏，一路辗成淡淡的忧伤。而我更喜欢他的床，还有飞鼠溪，那流水的声音，有如天籁。

    总有一片云适合你的窗，如同总有一首歌适合这样的夜晚，我这样想。然而，就在布列瑟农的火车快要消失在夜色深处的时候，一个声音非常突兀地闯进来了。他告诉我，此刻他正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头上是广袤灿烂的星空，夜风里飘荡着青草的味道和迷人的奶香。但我最后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孤独的人，借酒消愁之后，在深夜里对我说出的酒话，而我，已经想不起他是谁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不是我。因为，在我放下电话瞬间，我看见了窗外的闪电，它们划过夜空，透过我的窗帘，将我寂静的屋子照得很亮。我还听见雷声从远处隐隐传来，然后沉闷地响彻头顶的夜空。

    我急忙关了闪亮的荧屏，熄灯上床睡觉。但是，夜依然岑寂，清亮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声声点点，直抵难眠的心，然后，让入睡的梦，随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