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都能喂,你究竟是要自己吃呢,还是我来效劳?”
吉人气得握紧拳头,簌簌发抖,差一点又要哭了。
“你——离我远一点。”她真的没胃口,他干么非逼她吃不可?
“远一点吗?”盛渊嘻的一笑,老实不客气的往她身边挪近了些,嚣狂至极扬起嘴角“哪,够不够远?”
这混蛋,生来就是要折腾她的!
吉人噙着泪光,不情不愿的拾起筷子。
难吃死了,什么梦山楼,这是她生平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啊啊啊,谁来把盛渊拖出去,割他一条臂膀,好煮来下酒啊?
见妻子对他生气,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盛渊开心的笑了。
归宁日。
盛夫人一早就备妥了红包、礼品,交付给盛渊,又仔细叮嘱媳妇“反正两家住得近,来去方便,你们就不必急着赶回来,多陪你爹爹说说话,也记得叫吉蒂、吉祥时常过来走动,咱们派轿子去接也行。”
“娘”吉人心头温暖,忍不住挨上前抱了抱。
盛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直念着“好好好,快去吧!”
盛渊笑了笑,登上坐轿,吉人上来后,仍然依依不舍的挥别婆婆,心中洋溢着满足。
“干什么这样?”盛渊摸着鼻子取笑道:“跟婆婆分开一会儿,好像几年见不着面似的,丢不丢人啊!”“唉,”吉人闻言夸张地大叹一声“别的姑娘家出嫁,都是丈夫亲、公婆恶,只有我是反着来,丈夫差公婆差得远了。”
“嗄?”盛渊瞥她一眼,好气又好笑“我有这么糟?”
“糟是不至于,总的来说,就是缺了点德。”而且从不理会她的自尊、横行霸道、粗野无礼、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整天把捉弄她当情趣、羞辱她当乐趣、惹她发火当兴趣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不好的。
“了不起!”他搔搔耳朵,竖起大拇指“娘子聪慧美貌,口齿伶俐,真是世间少有、难能可贵的贤妻啊!”“好说。”吉人别开脸,懒得理他。
斗着斗着,惠家到了,幸而火药味儿不浓,两人相扶下轿,立刻分别站往两边,一个拚了命猛搧袖子,一个撇嘴蹙眉、满脸不悦。
两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郁闷消解,精神顿时一爽。
惠家大门缓缓开启,惠老爷、惠家姊妹等迎了出来,乍见他俩“情不投、意不合”东张西望,各自站得远远的,都不觉得意外。
尴尬的寒喧几句,惠老爷便拉着盛渊去书房里谈生意经;吉蒂,吉祥则簇拥着吉人,姊妹们躲到吉人昔日的闺房里闲叙。
“姊姊,你跟表哥你们没什么事吧?”吉祥小心探问。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仍是那副德行,有什么好说的?”吉人闷闷地抿嘴说道。
“嗄?那不天天吵架了?”吉蒂暗自咋舌“没打起来吧?”
“都成家立业了,打什么呢?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夫妻俩打得头破血流,像什么样子?”吉人低头闷笑“就是时常呕气,不过都是小事,忍一忍就算了。”
“姊,你变了。”吉祥偏头望着大姊,宁定的黑眸,炯亮有神。
原以为大姊气盛,嫁给表哥,夫妻恐不和睦。
如今看来,好像是多虑了。
天底下的夫妻百百种,有相敬如宾的夫妻,有如胶似漆的夫妻,当然也有像大姊和表哥这样的斗气冤家。
或许,吵吵闹闹也不是什么坏事,看大姊的气色就知道了。脸颊如桃花盛放,比从前还要娇美艳丽,说起表哥的神情,又有精神又妩媚,一时嗔一进怒,哪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说是打情骂俏还差不多呢!
吉人耸肩笑说:“婆家不比娘家,姨娘待我越好,我越不愿让她心烦,只好多忍让了。”
“那周公之礼呢?”吉蒂粘起眼睛笑问:“怎么样呀?”
吉人闻言轻咳一声,忽见吉祥也不怀好意地眨巴眼睛看她。她不禁失笑,举起双手各推了两位妹妹一把。
“两个死丫头,没嫁人的姑娘家,亏你们好意思问,我都脸红了呢?”
“到底怎么样啊?”吉蒂才不在乎,摇头大姊又问。
“还没有啦!”吉人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什么?怎么可能”吉祥古怪地皱起秀眉“为什么没有?”
吉人这会儿是真正脸红了,期期艾艾、口齿不清地说:“洞洞房那天,我的脸还没好嘛,就求他晚一点再说。”
“然后呢?”吉蒂追问。
“什么然后?然后他就答应了呀。”
“可你的脸分明已经好了呀,怎么还不”
“有点别扭吧!”吉人捧着热脸说道:“我们本来既是兄妹,又是仇人,忽然要想来就”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几乎不可分辨。
吉祥双手掩嘴,吃吃笑了起来“这下姨娘可要着急了。”
吉人神色一凛,忽然正色问:“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就是那样子嘛!”吉祥和吉蒂对看一眼,只含糊带过。
今儿可是大姊归宁,何苦说这些心烦的事呢?
吉蒂和吉祥早有默契,大姊已经是盛家的人了,今后公婆家里还有许多得适应的,和表哥之间也需要时间磨合。娘家的事,大姊已尽了最大的心力,今后万万不能再让大姊操烦了。
妹妹们突然保守起来,吉人分别看着她俩,心头有数,只得叹息,从怀里拿出一包红包。
“这个,你们偷偷拿给总管伯伯,别让爹爹知道。”
“这是”
“我公公给我的,说是归宁给的红包。我看了看,金额不少,想推辞回去,公公却发了顿脾气赶我回房。这笔钱,当作给你们的红包实在太多了,姨丈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也该明白吧?”
吉蒂两人听了,均是垂头不语。
吉人又道:“爹爹若是知道,颜面定是挂不住的,你们直接跟总管伯伯商量怎么用吧!”她出阁时,爹爹做主花了不少钱,这里或可填补一些。
姊妹们又聊了一回,不多时,丫头来报,说是回门宴席准备妥了,请姑娘们到前厅去,这才不说了。
“你们先去,我想跟厨娘大娘打声招呼,说几句话,晚点儿就来。”
妹妹们点头答应,吉人便转头往后院厨房走去。
娘亲走得早,爹爹忙于经商,她们三姊妹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人,都是厨娘大娘平时殷勤照顾。厨房大娘原是吉祥的奶娘,就像她们的亲人一样,此次归宁,不能不问候。
来到后院,却只见几个奴仆、丫头在里头忙进忙出,没见到大娘的身影。吉人找了一圈,正要放弃离开,熟料最远处的一间空柴房,房门突然呀地一声开启,里头走出一位衣衫破旧的俊秀书生。
“兰樕?”吉人惊讶地迎上前“你不是兰樕吗?”
“大小姐。”兰樕微微一笑,恭敬地长揖到底。
如今的兰樕,已非从前的吴下阿蒙,她岂敢受他大礼呢?
吉连连摆手,直呼不敢“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你不是考上状元了,怎么还偷偷窝在这儿?”
“呃?”
兰樕不料吉人已经听说了,俊颜错愕。
“原本是为了大小姐,现在我也不晓得,只是想暂时躲起来,思索一些要紧的事。”
吉人眨巴着美眸,十分不解。
“原本是为了我?这话如何说起呢?”
“没什么,已经没事了”
兰樕深深注视着佳人,低咳一声,才迟疑地说道:“我考取宝名,本来是想回头向惠老爷子答谢一番,也顺便看看你们,没想到你居然成亲了。”
说到这儿,语气竟有些失落——兰樕心头一惊,立即警觉失态,匆匆住口。
“是啊,我的婚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你都没听说吗?”
幸好吉人丝毫未觉,提到自己的婚事,便扬起苦笑,还打趣说着,当时若不是盛渊,此时此刻,她早已成了一缕幽魂。
兰樕摇摇头“我忙着准备应试,一从山寺下来,就直接进考场了。”
“是呀,应该是吧!”
“听其他人说,新姑爷和大小姐,感情并不和睦?”
什么呀,她和盛渊的臭名,已经传遍千里了吗?娘家的人就算了,连兰樕也晓得?
吉人甜甜地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跟现在如何相比呢?”
“是,说的也是。”兰樕尴尬地暗自懊恼,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尽说些不得体的话呢?
“吉蒂她们知道你回来了吗?大娘晓得你考取宝名吗?”吉人心情极好,想到爹爹资助过的书生如此争气,就忍不住为他高兴。
“没有,我还没说,也请小姐休提。”兰樕欠身“惠家只有厨房大娘知道我回来了,还没见过二小姐和三小姐。”
吉人依言点点头“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过,还是恭喜你了,今后请多关照啊!”“不敢当,兰樕多蒙照顾,绝不敢忘记惠家大恩。”
“说什么大恩我们又没做什么,”吉人笑眯了眼,温婉谦逊地说道:“那柴房一向是空的,想想真是委屈你了。只有厨房大娘真心为你着想,每天半夜特地为你煮宵夜,你要报恩,就去报答大娘好了,跟我们惠家一点关系也滑。”
“小姐客气了。”兰樕又揖了礼。
正说着,他突然扬起脸,眼神落在吉人身后。
吉人疑惑地跟随兰樕的目光,转头见盛渊正慢慢走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盛渊走到她跟前停下,眼神只看着她。
“呃,我”吉人迟疑着,瞥了兰樕一眼,不晓得该透露多少。
兰樕率先躬身行礼,垂头道:“姑爷好。”
“嗯。”盛渊低应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专注看着吉人,淡淡说道:“吉蒂她们到处找你,说大娘被请到前厅了,快过来。”
“知道了,我们一起过去。”吉人准备离开,随丈夫走了两步,忽又转过身来,不确定地询问兰樕“那,你仍要住在这间空柴房吗?我可以唤人帮你安排好一点的住处,家里的客房还多着。”
兰樕摇头“无妨,好歹住了一年多,总是熟悉点儿。”
“真的吗?”未免太委屈了他这新科状元。
吉人心中不安,盛渊却不耐烦的喝道:“喂,你要不要走?”
兰樕闻言,头垂得更低。
吉人瞪了盛渊一眼,有外人在场,不便发作,她只好闷不吭声,默默随他走了。
“到底急什么呀!”绕过几处回廊,确定兰樕听不见了,她立刻停下脚步,瞪着盛渊怒斥“你明明知道他的身分,何必对他端架子呢?你们生意人不是最懂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吗?”哪有人像他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
“生意人?我是生意人,难道你也是生意人吗?”盛渊冷冷地横她一眼,讥诮地一笑“是啊,真是失礼,看来好像打扰你了,和状元郎聊得开心吗?”
吉人眼波无奈地转到一边,懒得和他吵架,只淡淡提醒“那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要暂时藏在这里,爹爹妹妹们都还不知情,劳烦您嘴巴拴紧些。”
“啧啧,真是用心良苦啊!”盛渊这番明褒暗贬的“大力称赞”吉人岂会不懂?
但宴厅就在前面,眼下实在不宜争辩,她只好压下心头怒火,平心解释。
“只是给人方便嘛!他在惠家住饼一年多,并不是什么坏人,你别老用种眼神看人。”
“我说了什么吗?”盛渊摸摸鼻头,朝她灿然一笑。
“你”拿他的赖皮没辙,吉人抿唇不语,伸手拉着他袖子,免得他越走越快、越来越远。
什么嘛!小心眼的家伙,真是不干脆,生气就生气,吃醋就吃醋,要发脾气就全发出来,这样棉里藏针的,她会很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