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牵出一匹预先绑在林子里的马,她一跃上马后,再将雪个拉上来。
“现在怎么办?”雪个问。
“先回客栈,天黑的时候,我准备夜探封胜世家。”破云说。
雪个心有馀悸地说:“老夫人那么可怕,破云,你千万要小心。”
“我会很小心的,你一个人在客栈也要小心,有什么不对劲,就大声呼救。”破云一勒马,马蹄轻打,慢慢向西而去。
火辣辣的太阳直逼下来。“好热,好渴。”雪个拿出手绢擦汗。
“我记得过了这个山头有户种瓜的农家,我们去买几个瓜解渴。”破云策马过去。
忽然,蹄声隐隐,才刚刚注意到它,人马便已出现。
但雪个一看到那张脸,顿时目瞪口呆“文少主!”
文左烈也是一样的惊讶“佟姑娘!”她不是应该在府里当小雪?他想,有可能她今天休假,可是,她怎么也是进城,她出城去做什么?
“可真是有缘,在这儿碰到文少主。”破云对雪个眨了眨眼。到临淄的路有那么多条,他们却相逢了,可见雪个和文左烈是多么有缘,破云心里突有所感,雪个大老远的跑来这儿,彷佛是为了和文左烈相逢,应验一段宿命的爱情,但不知,老天是否有心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是啊,我出城办事那么多次,从来没选这条路回来,就今天福至心灵,”文左烈把心情说出来“真高兴遇到两位姑娘。”
“两位吗?我看只有一位吧。”破云笑着说。这月老有点不够诚意,既然在他们脚踝上系上红线,可就是少了点助力,阻力倒不少;所以,她决定把雪个推向文左烈怀里。
“武姑娘真了解在下。”他向雪个投了深情的一瞥,便把脸转回破云脸上。
他的话,他的一瞥,就像一颗石子抛入湖心,激起无数涟漪。雪个的心湖波动不已,痴痴地望着文左烈的背,唇边带着一朵不自知的笑容。
“太阳这么毒,雪个又快中暑了,我这匹马又太老,跑不快,不如这样吧,你先载雪个到前座山头的农家休憩等我。”破云一心为两人造墙铺路。
“好。”他爽朗的回答。焉有不好之理?
“你故意的。”雪个附在破云耳边说。
“别说你不高兴,我可是不会相信的。”破云回过脸来,笑着掐雪个的脸颊。这小傻瓜,要到什么时候才看清自己心底的秘密?
“我还没准备好要接受他”雪个低声说了句就打住,因为文左烈伸出了一只手等着拉她过去。
“他可等不及你准备好没。”破云飞快地说完后,还用气功把雪个打飞出去。
“啊!”雪个惊叫了起来,因为她正好落在文左烈的双臂里。
文左烈低头看着她,心里涌起阵阵无可言喻的骚动,恨不得马上与雪个单独在一起,把多少天来缠绵的情思,尽情一吐。无奈有武破云在场,不能如愿。
“两位,先走一步了。”破云一拍马腹,急驰而去。
“破云不要丢下我!”雪个情急地喊叫,却只得到飞扬的尘土。她回过脸,文左烈热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天哪!她还在他手上。雪个的睑比火红的太阳还红艳。
这副娇羞的神态,是他所熟悉的,也是他恋恋不忘的,文左烈看得有点失神,不在意身后渐近的马蹄声。
“少主。”雪个大声叫唤。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她急了,拧了他的手臂,[有人来了。”
如梦初醒的文左烈一手搂着她,一手执着缰绳快马入林。
是火辣辣的阳光让她晕眩?还是他暖暖的气息吹在她耳际的关系?总之,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她聆听到他的心跳,混乱、激烈,不输给自己。她的唇线微微上扬,她喜欢他为她心跳得很厉害。
文左烈低声跟她说:“雪个,我可以喊你雪个吗?”
“可以呀。”
“雪个,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他放慢了马的步调。争取一点和她独处的时间。
“我有点水土不服,所以三天两头就病得不能下床。”她心里在笑。他每天都看得到她,只不过脸不是这样。
“原来是水土不服。”他装作原来如此的样子“水土不服不是传染病,假如武姑娘有事不在,我来照顾你,好吗?”他加重了语气“我是说真的。”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可是,以雪个的身分来说,他们只见了四次面,情话都没谈过半句,现在问这句,太唐突了,她也不会点头。
雪个大为感动“不好麻烦少主”
“不麻烦,我乐意极了。”他抢著说。
这教她怎么回答,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好含糊地说“等我生病,而破云刚好有事的时候再说吧。”
“不,我们现在就说好罗。”他坚决地说。
“你好霸道!”她娇斥。
“我不是霸道,而是不先从你这儿拿到免死金牌,到时候武姑娘不会让我探望你的。”他在她耳鬓边低语“武姑娘有时很不通情理,但今天就很通情理。”突然有股想看她耳垂的欲望,于是他拨弄她面颊旁的细发,却发现她优美纤细的颈项,那雪白的颈项,极诱惑人,文左烈情不自禁地挨靠她的颈项,摩娑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他初生的胡髭扎得她好痒。雪个微微动了一下,他立即收紧臂膀。
“不要这样”雪个移开了脸。天哪!扁天化日之下,他竟然一边骑马,一边非礼她,要是给人看到还得了!
“对不起,我逾礼了。”文左烈懊恼地说。不该这样失控!
雪个沉默着。此时此刻,找不到可说的话。
气氛有些不对劲。“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有意的。”他温柔的道歉。
他以为她在生气!她并没有生气,相反的她有点高兴,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这种事应该是在花前月下的时候进行,而不是在大路上。雪个心里嘀咕著。
“还在生气?”他问,没得到回音。
文左烈偷偷地瞧了她侧脸,双唇还是紧紧地闭著,眼睛也是定定地看着路面,而长长的睫毛却不停地眨著,是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在想什么?想骂我的话,还是以后不想理我了?”
“我没有想骂你,也没有想不理你,自然也就没有生气。”她急着澄清。
“没生气那我以后还可以那样罗?”他得寸进尺。
“什么!你——”她猛地回头,本来想骂他色胆包天,但看到一双深邃似潭的眼瞳后,忘了要说的话。她就是怕他这种深情的眼神。
“我喜欢你!”他认真的问,你呢?喜欢我,还是司徒羽?”
雪个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说完,连她自己都惊讶。这是她的心意?又怎么会说出来?她一眨也不眨地迎视他,都是被他深情的眼神所催眠,让她说出了心底的秘密。
这下,已没有收回话或者心的馀地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太好了!”文左烈高兴得欢呼大叫,手臂不觉地紧搂她的纤腰,他一点也不晓得自己用力过当了。
“噢!”雪个叫了起来。她的腰快被他折断了。
“对不起!弄痛你了。”文左烈赶紧放开手,谁知横坐在马背上的雪个摔了下去,她低叫一声,眼看脸就要落在石子地上,千钧一发之际,文左烈抓到她的腰带,向上一提,她又进了他怀里,把脸埋在肩窝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文左烈轻轻地抚拍她的背。这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呵!他在心中低喟着,觉得柔情从他的心底溢满了出来,是一种想保护她不受一丝风雨的柔情。
老天!她正抱著男人不放!雪个下意识地推开他,但一与他眉眼相对时,她的手放在他的肩头上,忘了要做什么,只沉浸在他温热的眸中。
他们不说不动,似乎都在等待著什么事发生?
久久,一只飞鸟掠过他们头顶。“再不上路,武姑娘可能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哑。他实在很想吻她,可是,想想,吻下去的后果,可能会没完没了,让等他们的武破云等太久,只好作罢!
天知道!这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办到?文左烈自嘲地想。
“是啊。”她低低柔柔的应一声,心里却有股甩不掉的失落感。
他把她放正,双手横过她的身侧,拉过缰绳“我们去找她吧。”
农舍在望了。文左烈催马到了那里一看;竹篱内围著一大片瓜田,碧绿的藤上结实累累,有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细心地捉枝叶上的毛虫,但没看到武破云。
“小妹妹,有没有看到一个骑马的漂亮姊姊?”文左烈问。
“有啊!”小妹妹口齿清楚地说“她走了,但她要我告诉你们,我家的瓜很甜,要你们多吃几个。”
“好啊。”文左烈笑着跳下马,牵马到榆树下,再抱雪个下马。
“休息一下,吃点瓜止渴。”他脱下身上的布袍,铺在地上。
雪个对他回以一笑后坐下。他好体贴。
他走到井旁,想掬一把水给雪个喝。小妹妹大喊:“小心,井绳松了,会断!”接着她埋怨地说:“爹说要换老不换,绳子都有了,就是懒得动手,只爱喝酒。”
看她老练又稚气地数落她父亲,雪个失笑了,便逗著她说“有你这么能干的女儿,你爹自然乐得偷懒。”
“可是我不够高,井绳系不上架子去,而且我的力气也不够大,打结打不结实。”
“他可以帮你换呀!”雪个对文左烈说:“左烈,你帮她把井绳换好,好不好?”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宇!文左烈中气十足地说:“没问题!”他的脸上挂满了快乐的笑。
奇怪!没来由地,他在高兴什么?雪个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来吃瓜。”小女孩走来笑嘻嘻地说。她兜起的衣襟中,有三个极大的瓜,文左烈也刚好换好井绳,顺便汲了一桶水上来。他把瓜洗一洗,递一个给雪个,她咬了一口“好甜,水也多。”
小女孩把脸一扬,骄傲地说:“我家种的瓜是天下最甜的。”
“嘿,”文左烈笑说:“年纪小,口气倒不小。”
“你吃过比它更甜的瓜吗?”小女孩偏着小脑袋看倚在树干边的文左烈。
他对这说话犀利的小女孩,真是心服口服,笑着说“没有。”
小女孩得意地笑了。
“这小妹妹好可爱。”雪个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生的小孩,一定也会这么可爱。”
她脸红“谁说的?”又来了!他又用那种攫人心魄的眼神看她。
“有你这么漂亮的母亲,加上我这么英俊的父亲,不可爱才怪。”他郑重其事地说:“雪个,我该向你家的什么人提亲?”他巴不得明天就能迎娶她。
“我又没说要嫁你。”雪个呶一呶嘴。他说的好像她非嫁他不可!
“你不是也喜欢我?”文左烈大为紧张。
看他紧张成那样。雪个抿着嘴笑“我是喜欢你,可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你什么时候想嫁我都可以,但,我还是要去说亲,先把你订下来。”
“我师父不会答应你的。”她咬了咬下唇。
“为什么?”
“因为”她转动着盈盈秋波“他不会让我做妾。”
“谁说你是妾?”他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唯一想娶的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司徒晴?你不是快跟她成亲了。”她的眉蹙在一起了。她是想嫁给他,可是,司徒晴肯让夫吗?
“我不会娶她的,我跟她说清楚了。”
“她答应了?你奶奶,还有你父亲都准你这么做?”他们中间有太多的阻挠了。
“我打算回去的时候就跟他们禀明。”
“等他们都同意了,我再带你去见我师父。”
“只要你点头,任何人都无法阻拦我们在一起的。”他很有信心地说。
“我没你那么乐观,我总觉得我们不可能”她垂下眼睑,悄俏的滚动泪珠。
文左烈把她重重一抱“雪个,你知道吗?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不管。”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悲伤,泪就倾泻而出,她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的啜泣。天啊!她在心底呐喊著,到现在她才知道——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会哭死、伤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