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你。曾经那样温暖她伤痕累累的心灵。
在大婚那日,他握着她颤抖的手轻声说,不要怕。曾经那样安慰过她不安的灵魂。
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我?他是那样激动,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为免她局促,曾设计使她赢棋。对弈总要有点彩头吧?她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狡黠,一点点迷人。
他还曾陪她看过花灯,猜过灯谜,还为她找来清如做玩伴。
他也曾许下誓言: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往事历历在目。
他为她做过很多。
可是他为多少女子做过这样的事呢?
坤仪的小小面孔浮现在她眼前。她的母亲阮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必定美艳非凡、柔情似水,是她所不能比拟的吧。
今后还会有无数个阮夫人出现的。待振镛登基,休说夫人,那大小的妃子他都认不完。
人的心能分成几分呢?分成几分的心,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都说红颜未老恩先断。今日的事日后怎好说呢?
他若他若背弃她,她又该当怎样?她又能怎样啊?
他和阮夫人都生了孩子,从此便可坐享天伦,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他们过去的时光,怎敌得过呢?怎敌得过。
一切美好的记忆将只会是她日后惟一的陪伴。能抱着回忆,看他和阮夫人花前月下!她如何受得了!
她心头剧痛,跌坐地上,泪如雨下。
振镛!振镛!
他为何背弃誓言?他为何背弃誓言!
她哭倒在地。
爱得重,伤得痛。
“轰隆!”萧离一惊,抬头望天。竟是要下雨了!
雷声大作,使他心头生出一丝不祥。
璇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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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入夜的狂风里,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璇玑面无表情地走出殿来。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别出去了,快要下雨了!”承幽追了出来。
“璇玑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让末将陪您去吧!”萧离忧心忡忡地迎上去。
风吹动她雪白的衣衫,仿佛是要随风飘逝,凭空飞升的谪仙人一般。
萧离心头一动,这样美丽柔弱的女子,太子如何舍得伤她至此?如果是他,他必定他胡思乱想些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他甩头追上疾行的璇玑。
“璇玑小姐!”寝宫门口的宫女慌乱地行礼,声音立即被巨大的雷声吞没。
璇玑没有理会,径直闯入。
他竟不在?!“振镛,去哪里了?”璇玑看着空寂的宫殿,轻轻问。
在雷声与雷声的间隙里,她身后的小爆女神色慌张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招惹明显不对头的璇玑。没人答话。
她转过身来,目光穿越人群,看见躲在众宫女后面的
呈香“呈香,你老实告诉我殿下去哪里了?”
“殿下去阮夫人那里了,小郡主”受了惊吓,正在发高烧呢!
没等他说完,众人只觉得她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寝宫。正回不了神,就听殿外的人惊慌失措地喊:“璇玑小姐!璇玑小姐!”
众人追出去,只见璇玑在大雨里已然全身湿透,却什么也不理不管地朝前走。一群人只能慌乱却又无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后。
呈香看着雨中的璇玑愣愣地低喃:“这是璇玑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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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景阳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宫女内侍们收拾了湿透的衣物,又张罗了沐浴用的一应用具,服侍璇玑沐浴包衣,又传太医。太医来看了,只说没什么大碍,略受了点风寒,用些寻常汤药即可。景阳殿里又是送太医的、去药房拿药的、煎药的、送药的、服侍璇玑用汤药的,好一阵纷乱。
服侍璇玑睡下后,宫人们又各自收拾了衣物,疲倦地睡下,祈祷明天这一切都会结束。
等真正安静下来,已近子时。
璇玑悄然下床,开了窗,果见萧离仍驻守原处。大雨中,开窗的轻微声音依然惊动了他,他回头看她。
萧离看见一身素服的璇玑立在窗前,美丽得像月宫的仙子,又柔弱得像殿下书房里的玉石娃娃。这值得呵护的玉人儿啊!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前去。
“璇玑小姐如何、如何起来了呢?”
璇玑看着他年轻的脸,上面清晰地写满了这个青年的纯真友善以及同情怜惜。
她望向几丈外的侍卫,低下头,轻声对萧离说:“请带我离开这里。带我走!萧副领”
萧离听见响在头顶上的雷声,他眼前一时有几分模糊。带璇玑小姐走?带她走?
“璇玑小姐”
“带我走”泪缓缓滑落,她孤苦无助的样子让人想起原野上迎风飘摇的白色小花。
萧离心痛难当,殿下竟逼她至此!
一声惊雷之后,他在刺目的闪电里,听见自己说:
“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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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怎样了?”振镛在大雨里疾行。
小小的坤仪因为隆隆的雷声受了惊吓,以致突然发起了高烧,性命垂危。虽说他与她的母亲并无太多感情,但坤仪终究无辜,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他不能丢下自己的孩儿不管不顾。
可是一听内侍来报,璇玑淋着大雨来找过他,他当下真是五内俱焚,急急赶往景阳殿。
在滂沱的雨里,狂风大作,吹得宫灯东倒西歪,整个东宫都像沉入了修罗地狱,幽暗阴森。只有闪电的瞬间才能看见五丈之外的物体轮廓。
呈香颤着腿答话:“听说刚传过太医,现今已睡下了,想是没大碍的。”这姑奶奶还真会挑时候!
“璇玑已经睡下了吗?”
值更的宫女被呈香推醒,惺忪的睡眼立即瞪得老大“殿下!”
“小姐睡下了吗?”
“小姐睡下、睡下有半个多时辰了”
“孤进去看看。呈香你留下!”振镛瞪了那宫女一眼,宫女又惊又惧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呈香盯着宫女,缓缓道:“这次你死定了,吉祥!”
昏暗的室中,浮动着他熟悉的气味。那气味混合着璇玑身上的熏香、药香、室内的药香、花香,叫他莫名地心安。
振镛轻手轻脚走入内殿。
孔雀蓝的绿松石、橙黄的黄玉、碧油油的祖母绿交错串成数串珠琏长长地自床榻上方坠下,压住了秋香色绣了翠绿竹枝的锦帐。锦帐拢得严实,想是能护得帐中人一夜的好梦吧。
振镛微笑着轻轻拨开珠帘,挑开锦帐。
象牙榻上只得丝被和玉枕,竟无璇玑身影!
“来人!”
被狠狠甩落的珠琏的碰撞声里,几张慌乱无措的面孔出现在振镛面前。
“璇玑呢?怎么不在房里?”振镛坐在阴影里,阴柔的声音竟如地府的幽明使者“说,她去哪了?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们没有好好看着她吗?”
跪在地上的一干男女不敢答话。
“说!”
“是,奴、奴婢们都、都不知道啊!”“承幽?”
“殿下饶命,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回小姐,可不能让小姐再出去了!”
“还不快去找!”振镛抓起一只玉杯砸向门框“想想她会去哪里!找不回来,我要你们何用!”
宫女内侍们慌慌张张地冲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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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里,一匹良驹冒雨疾行。
萧离拢紧斗篷,拼命策马前进。太子的人马上会发现他没有守在景阳殿外,很快会把他和璇玑的失踪联系在一起。如果不快点想办法离开京畿,璇玑就走不脱了。
“萧副领,我连累你了。”斗篷里传出璇玑负疚的声音。
顶着隆隆作响的雷声,萧离听得并不真切,但他知道她会说什么“璇玑小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为小姐所做的事皆是出自肺腑,纯属自愿。小姐不必担心,我在京中并无亲友,我惟一的亲人就是远在北疆驻守的父亲,不会连累到他们的。”
璇玑缩在他怀中,脸上潮湿一片,不知是泪还是雨。模糊地听到他说出自肺腑,纯属自愿,心里不由哀戚,她知道萧离的一生已毁在她手里。萧离带她离开等于已背叛了振镛,振镛是不会放过他的。可是,要离开那个伤心之地,也只有东宫禁军副领才知道何时何地的守卫交接会有可能出现守备薄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也只有武功高强的萧离才能像刚才一样,不必花费太多工夫就能瞒过守城将士的眼睛带她出城,又找来日行千里的快马作代步工具。是她利用了萧离!是她自私,是她卑鄙!
“璇玑小姐不必担心,只要出了京畿,我们就安全了!”萧离擦去面上的雨水。他何尝不知今日之事会有何后果,然而决定带璇玑离开的那一刻,心中竟不免幻想他可以带给她全新的生活,他将会给她整个的宠爱和怜惜,他必不会再让她受伤害,必不会再让她流泪!就为这个,他愿意舍弃京城的全部!
“就快出京畿了!”他满怀希望。
振镛璇玑闭上眼睛。从今以后,你必恨死了我吧!不,也许你连恨我都不愿,会守着你的妻儿过着美满幸福的日子,再也不会想到曾对一个名叫璇玑的女子许下过白头之约吧。
振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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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还没找到?”振镛难以置信,璇玑一个弱质女流能在下着大雨的深夜跑到哪里去呢?“全找遍了吗?把整个东宫都给我翻过来,也要给我把人找回来!”
“是,太子殿下!”
“殿下,萧副领也不见了!”
“萧离?”振镛跌坐在椅中,刚才慌乱,竟没注意到萧离也不见了。萧离驻守景阳殿的萧离振镛不敢想象将他与璇玑联系在一起会是什么事!
“找!傍我出宫找!一定要尽快把人找回来!”他不会把璇玑弄出东宫了吧?他不会背叛他了吧?璇玑不会背叛他的!不会的!一定不会。
振镛踉跄跑出景阳殿,在仿佛永不会停息的大雨里,仰天长啸:“璇玑、璇玑”
那个总是娇笑连连,笑靥如花的璇玑!那个总是天真无邪,温暖过他陪伴过他的璇玑!那个总是妙语如珠,誓言要伴他一生一世的璇玑!在振镛心里,那一夜的大雨一直都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