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狄烈虽然对她这个反应有些不解,然而见着她的泪珠,仍是心生不忍地想靠过去安抚她。莫非,她是在难过即将要离开这个家,才哭得如此伤心?
左霜霜一察觉到他的靠近,立刻推开他,冲出房门,也不管现在正下着滂沱大雨,只是不停地往前跑,任由雨水和着眼泪滑过她的脸庞。
“别再跑了,-会生病的!”讶然不已的狄烈大步追上她。她这是怎么了?
左霜霜挣扎着,想挣脱开他的箝制,眼泪仍哗哗流着。“放开我!我就是要生病,就是要!”她哭喊着,所有的苦痛彷佛找到了宣泄的管道。
狄烈不松手,反而一把拥住她。“-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见她竟伤心至此,他非问个明白不可。
“你不知道吗?”在熟悉而温暖的环抱之中,左霜霜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只剩那闪闪发亮的美目说明着她还有几丝愤然。
“知道什么?”他愣愣问道。
左霜霜手用力一挥,给了他一个巴掌。“现在知道了吗?”
毫无躲避余地的狄烈,全然领受这火辣辣的一掌,顿时怒火狂烧。“-又在发什么疯?”他怎么会忘了这女人的脑子有问题!
“我是疯了!”要是没疯,又怎么会爱上他?
狄烈气极,想也未想就俯下头,意欲狠狠地啃咬她的唇以示惩罚,奈何却在触碰到她柔软香唇的-那,软化了自己的心。
顿时──惩罚,变成了品尝;横蛮,柔化成辗转。
左霜霜没有反抗,她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
不久,狂烈有如此刻风雨般的一吻,终因彼此的呼吸将窒息而稍歇。
左霜霜虽气喘吁吁,但美眸却是平和的。“从此以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她低声道。
今后,她也不会再挂念他了。
狄烈乍闻此言,突然觉得心慌。“霜霜──”
“回去吧!你看,”她挣开他的怀抱,不意打个寒颤。“我们都淋湿了,再不回去,一定都会生病的。”
狄烈斜睨她一眼。“还以为-不会知道呢!”他想用调侃的语气来让气氛变好一些,可却止不住心底越来越剧烈的慌乱。
“我又不是你这个笨蛋,怎么会不知道!”她反唇相稽。
“很好,那就看看我们这两个笨蛋谁先到家!”狄烈说完,率先开跑。
“喂!臭狄烈,你太狡猾了!”左霜霜抡起粉拳追上去,边跑边骂。
“现在-应该知道谁笨了吧!”狄烈回过头,嚣张地大笑。
此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一吻,好像它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就如这夜,纵使是狂风骤雨,可清晨太阳一出来,仍是烟消云散,水过无痕。
左家人一致认为,霜霜病了。
不过,他们直觉认为那并不是身体上可以看出来的病,而是内在的一种心病。
“掌柜,我给了-二十文钱耶!”一位客人叫嚣道。
左霜霜瞄他一眼。“没错。”
“找钱呀!”客人摊开掌心。“-该找我三文钱的。”不会算就不要开茶居嘛!
“你刚刚倒掉我一杯茶水,那杯就算三文钱,所以加起来刚好二十文钱。”左霜霜解释道。
“什么?那只是不小心洒掉的水耶!也值三文钱?-抢钱啊?”
“如果我要抢钱的话,早当汪洋大盗去了,还会待在这个茶居里吗?”左霜霜冷笑了一声。
“我不管!还我三文钱。”客人不满地要求。
“门都没有。”左霜霜撇开头,耸了耸肩。
“-哼!”好男不跟女斗。“以后别想我会再光顾!”
“我已经算得非常公道了,你不来,我也没办法。”左霜霜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顾着将那二十文钱小心地收好。
而这,只是诸多类似例子的其中之一。
左霜霜最近的所作所为,就跟自倒米缸里的白米没两样。以前她虽然很吝啬,但是为了茶居的好名声,像这种小事通常是忍痛在心,不会真的跟客人计较,因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嘛!
然而现在,她却连客人没把茶喝光也都要扣钱。虽然说,她即将嫁入孙家当少奶奶了,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转变,着实令所有人诧异极了。
“爹、娘,有事吗?”发现躲在一旁的父母亲,左霜霜轻攒秀眉,扬声问道。
“没没、没事。”左家两老迭声否认,频频摇头。
左霜霜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着。“在等孙成吗?”
“对对对。”他们又一个劲儿地点头,样子很可疑。
“他说要晚一点才能来。”左霜霜说道。
“好好,我们等他。”丢下话,左家两老立刻闪身回内堂。
左霜霜继续低头算帐,心思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飘远。
她不是没想过要顺从自己真正的感觉,只是在面对忙得不亦乐乎的父母,以及孙成那认真的态度时,她真的说不出口。答应成亲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苦果当然得由自己去承担!
所以,她开始认命了──在见不到狄烈的视线范围里,她试着慢慢去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狄烈的存在还是不时地提醒着她,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回忆。她知道,那是往后余生里其它男人无法给她的。心依然痛着,但咬咬牙,还是能忍受下来。
“新茶叶都拿到后院去晒了。”狄烈走了出来,向她交代着。
自那晚过后,虽然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透露何事!然而他却隐约地感觉到什么,却又无法确定。只要看见她,那甜蜜又醉人灼过往便浮现眼前,就像在凌迟无法拥有她的他一般。
而当看到她对其他人扬起笑容时,他更觉得她似是在强颜欢笑。他不相信那是由衷的欣喜,否则那天夜里她不会如此伤心。
但是,不信又如何呢?对于现况,他是无能为力了。
“好的。”左霜霜没再跟他多说,也不愿意看他,深怕自己的眸子一旦对上他的,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有客人要结帐,我过去。”狄烈也不太习惯跟她单独相处了,于是把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
“哦!”左霜霜眼皮抬也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声。
不一会儿,狄烈走近她。“喏!”将钱置于桌上。
“嗯!”“又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
“好。”
“这里是一两三钱,收齐了。”
“哦!”然后,是一片静默。
左霜霜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然而她还是不敢抬头。
难道她就不肯对他多说一个字吗?哦!嗯!好。就算是左霏霏的儿子,也不会只说这么几个字。
“孙成来了。”狄烈见到来人,极度不愿地提醒她。
左霜霜一听,目光轻轻地越过他落到门外的那人身上,然后收起账本,步出柜。
“你来了。”左霜霜深呼吸一口气,并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他是我的相公”藉以催眠自己。
“是。”
“我爹和我娘都在里面等你呢!我们进去吧!”左霜霜语毕,偏转过头,望向狄烈。
“我会看着的。”狄烈脱口说道。
“嗯!”左霜霜颔首,便和孙成一起走入内堂。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狄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与她四目相对时,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现在,当他几乎能明了她的眼睛在诉说什么时,她却已经属于别人了。
混蛋!
一再地松开手让心爱的人溜走,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该死!
狄烈愤愤地想着,同时也不断地诅咒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近傍晚时分。
左霜霜出来时,见茶居除了他,空无一人,不禁疑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没人了?”
“全走了。”
其实是那些客人看见狄烈的凶煞样,不敢再多留,因而快快结帐离去,深怕遭受到池鱼之殃。
“哦!”左霜霜没再追问下去。
这时,孙成也出来了。“我明天再来。”
“不在这里用饭吗?”左霜霜虽是客套地问,可心中还真怕他会留下来。
虽然说要接受他,但她对孙成真的无话可说,总是聊不到三句,她就没办法再扯下去,仅留下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了,我还有事呢!”孙成笑道,而后转身离开。
其实孙成挺不错的。左霜霜要自己用理智去思量,能嫁得如此夫婿,应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该要好好珍惜才行。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再坚固的心理围墙,一旦撞上狄烈炽热的眸光时,下场却只是轻易地土崩瓦解、墙倒城塌──
“吃饭了。”左霜霜的嘴张了又闭,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客气话。
“好,-先进去吧!”狄烈走出门外,点起灯笼,关上门,一转头,竟发现人儿还在。
“我”她舔舔突然干燥起来的唇,却不知这无心的举止有多令人心痒难耐。“我是想说,孙成明天会送喜服过来。”怪哉!她干嘛别扭个半天,却告诉他这没必要知道的事?
狄烈牢牢地盯住她,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话。“是吗?”
“是啊!”左霜霜干笑着。
“很、很好啊!”她是存心让他不好过吗?
死寂氛围,悄悄地蔓延开来──
“那进去吃饭吧!”久久,狄烈先开了口。
“好。”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可是,她还能期盼他说出什么呢?她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