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忙的都市闹区里,一栋由松木围篱包围着的独立五层楼建筑物,禅风十足地矗立其中。它看来并不突兀,倒是因外观会让人仿佛置身于山间小屋般,总让经过的路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它不是书店、不是餐厅,也不是咖啡屋,它是一间内科诊所。
说它是内科诊所,其实还包含了推拿、精油按摩,还有是熟人才知晓的外科伤口处理。
叶昀清站在挂着竹铃的玻璃大门前,看着玻璃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这开开关关的同时,让竹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也传出了诊所里面的气味。
进出这诊所的,多半是感冒求诊的病患,有年纪大的老者、也有年纪幼小的孩童。孩童们走出大门时,大部分都是挂着两串鼻水夹杂哭声;若安静走出的,必是手中有着甜糖或是贴纸。
除了病患之外,偶尔也能见到气色不错、面带微笑进出的人们。
她想,这些看来不像是病患的,应该是上楼做推拿或按摩的。因为这些人经过她身侧时,都会带点淡淡的药香,或是精油的香气。
那些香气奇异似地抚平了她有些紧张的心情。但她知道,贫穷的她大概一辈子都无法体验什么叫精油按摩,因为她看到大门旁立着一块精油按摩的价目表,而上面的价钱让她瞠圆了双眸。
或许对于一般人来说,花个一两仟做做精油按摩是绝对消费得起的享受,甚至还算便宜;但对她而言,却是一种奢侈且昂贵的举动。
不过,如果等等的目的能达成,也许她就能赚到很多钱。可即使是如此,她想她应该也是消费不起她在心底苦笑几声。
深吸一口气,她握住玻璃大门上的把手,拉开。
一踏入诊所,她便看到了许多植栽小品陈列着,很清新,像是特别挑选的新世纪音乐在空间回荡,似在应合着那些绿色小物。
迎面而来的是精油的香味,混有一些些淡淡的甜药水味。她猜测,那甜药水味大概是来自给小孩治咳嗽用的糖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设有挂号、领药的大厅,挑高格局,大片玻璃引进明亮的光线,打造了诊所独特优雅的氛围。
她微偏螓首,打量整个空间。
左侧往楼上的深木色楼梯笔直延伸,让狭长型的建筑环境突显了特殊的视觉感,少了气势,多了份静谧,一个很温暖的空间。
这样风格的设计,她是头一次在诊所内见到。若不是外面挂着招牌,她大概会以为她来到了温泉旅馆。
她沉沉吐了一口气,走到挂号处。
“你好,我来找余医师。”她颔首,对着柜台内的小姐微扬唇角。
“余医师?”穿着浅绿色护士服的陈郁秀抬眼。“他在看诊,你要看病的话要先挂号喔。”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
“不是来看病?那你和他有约吗?”陈郁秀眼神调回电脑荧幕。
不是来看病,那就是来看人的啦。反正这种戏码一个星期总会上演几次,谁教她老板余医师是个宇宙无敌天下第一世界霹雳帅的帅哥。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患者多得是,偶尔也会有男人来向余医师“示好”的情况发生,她早就见怪不怪啦。
“没有。”叶昀清据实回答。
她不是没想过要先拨个电话过来,但她伯万一余医师在电话中直接拒绝她的话,那她还能找谁?况且,她的情况比较特殊,直接面对面谈话,应该能说得比较详细。
“没有的话,就要麻烦你等他看完诊了。”陈郁秀忙着帮另一位刚进门的男病患调出病历。
欸,不是她要说,她那个老板啊,长得很帅是真的,看起来玉树临风、温文儒雅也是真的,可是从没听过或见过他有什么女朋友,就连女性朋友都很少见,所以大家都在传说他是同志。
啊,这样可能只爱男人的的男人,怎么还是有那么多女人喜欢啊?
叶昀清闻言,看了看腕表,问道:“那小姐,请问我大概还要等多久?”
“早上的看诊时间是到十二点结束,不过今天病患比较多,可能会超出这个时间喔。”陈郁秀伸手跟男病患收了挂号费后,站起身。“你要不要先坐一下,看看报纸或杂志,等他看完诊后,我再通知你。”她指了指右侧的米色长沙发。
“可以先让我进看诊间找他吗?我有重要的事情。”等到十二点?今天星期六,幼稚园上半天课而已,她得赶在十二点以前到幼稚园去接昀希。
“这恐怕没有办法。”陈郁秀陪笑道。
来找余医师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说有重要的事。
想起自己第一天上班,就是遇上这样的女人。她那时什么也不懂,傻呼呼地让那个女人进看诊间,后来那女人是青着脸离开,而余医师则是冷眼臭脸看了她一个月,害她每晚恶梦连连,从此遇到帅哥都先跳离三步远。
“拜托一下,我是李俊杰医师介绍的。”叶昀清从背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一听到李俊杰三个字,陈郁秀连名片也没接过就走出柜台。“是李医师介绍的那你要早说啊,不然我会以为你和那些女人一样,看到我家老板帅又多金,就妄想爬上他的床当医生娘。”
爬上余医师的床?叶昀清楞了楞。
抿抿红唇。她看来像是那种人吗?
“你等等喔,我先通知一下余医师,再带你上楼。”说完,略显肥胖的身影一转眼就跑不见了。
等待的时间,叶昀清先把名片收回背包里。
看见名片上那烫金的李俊杰三个字,她想起了他说的话。
他说余泽亚虽是内科医师,但擅于外伤处理,更能将伤口缝合得极漂亮,一点疤都不留,让人看不出伤者曾动过刀。
若不是李俊杰大力推荐加保证,她想,她大概永远都无法猜到一个开内科诊所的医师,竟专精外伤与缝合,也无法信任他的技术吧。虽然她到现在还是心存怀疑。
但即使怀疑,她还是来了,还是站在这里了。
除了因为李俊杰是她好友的堂哥,她可以信任他的话之外,也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找何人。
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她不禁深深叹息。
她想,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会做这种事吧?
“小姐,余医师要我问你,你是哪里受伤了?”胖胖脸奔回来,拉回她有些飘远的思绪。
“我没受伤。”叶昀清讷讷开口。
她知道这样的答案很奇怪,没受伤还来找专精外科的医师,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其它说辞,只好据实回答。
果不其然,陈郁秀听到她说她没受伤时,眯眯眼瞬间变大。“没没受伤啊那你是来”不是来看内科的,也不是带着伤,那她真的来爬床的?
敛下眉目,叶昀清盯着自己的鞋尖,启唇轻道:“麻烦请你告诉余医师,我要做一个手术,李俊杰医师会帮我动这个手术,但想请余医师帮我缝合伤口。”她要一个没有缺点的身体。
“这这样啊”眨眨眯眯眼,陈郁秀狐疑着是什么手术需要这么麻烦?李医师劫开,再由余医师缝好真诡异的手术啊!“那你再等我一下,我帮你转达。”迈开小胖腿,直冲看诊间。
片刻后,她再度奔回叶昀清面前,喘着说:“走吧,余医师要我带你上楼。不过啊,要先麻烦你填一下基本资料。”拉起纤瘦的手臂,步回挂号的柜台,待叶昀清填完资料后,两人直接踏入电梯。
“叶小姐,你才二十一岁啊!”陈郁秀看着手中那份病历表上的个人资料。
一进电梯,盯着楼层显示灯的叶昀清,在听见身旁的声音时,微微侧首。
瞧见护士小姐正在研究她的资料时,她微扬唇,带着孩子气的笑容,轻问:“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吗?”
陈郁秀抬脸,仔细端详着她。“不是长相啦,是你的气质不像二十一岁。你还在念大学吧?”
“嗯,我休学了。”不像二十一岁?很多人都这么说她。但怎么样才该是二十一岁的样子呢?她真的不知道。
休学?陈郁秀讶异。她休学会是因为要动这手术的关系吗?
合上病历表,陈郁秀打量着她。“咦?我记得那个李医师是妇科的,你要动手术才二十一岁就动妇科手术不大好吧?如果不是太严重的病,你跟李医师商量看看能不能不要动刀。我跟你讲啊,虽然这个啊,到了,走吧!”未完的话语,被开启的电梯门打断。
叶昀清暗吐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电梯救了她。若再让这位热心的护士小姐继续问下去的话,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回应。
跟着陈郁秀,很快地,叶昀清已置身在看诊间。
“你先等一下吧,余医师等等就上来。”陈郁秀退出诊间外。
通常是这样的,医师看诊时都会有一、两位跟诊的护士,一来帮忙医师,另一方面也可避去不必要的麻烦,例如性骚扰这等事。
有个第三者在场,患者比较心安,特别是女病患。
余泽亚内科看诊时,确实会有两、三位护士在旁;但对于外伤部分,他则有个怪癖──除了患者与他本人外,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据说,他的缝合技巧能够如此高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有第三者在场,他可以凝聚所有的专注力于伤口上,若有其他人参与,难免会因为聊天而分散掉注意力。
在医院实习那段期间,他不是没见识过手术时大伙儿聊起天来的情况。
那和菜市场没什么两样,从家庭提到事业,再聊政治、影视八卦,反正注射了麻醉药的患者根本没有意识,就算聊再私密的事,如医院里的斗争,也不用伯会被伤患知道。
所以医生忘了剪刀还在患者肚子里就缝合伤口的事,绝不是夸张的新闻。
关于护士小姐留她一人面对男医师,叶昀清倒是不在意,李俊杰挂保证的医师,相信品德也不会太差。
她比较担心的是,万一这个余医师不肯帮忙呢?
她低垂螓首,忖度着待会儿见到他时的说辞,直到一阵略甜的药香味伴随淡淡的香气充满在这不大的看诊间时,她才倏然抬首。
桌后方的男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她居然没听到脚步声,若非她生在这个年代,她一定会以为对方是个轻功极佳的武林高手。
男人俯首翻阅除了个人资料外,其余仍是空白的病历表。
从她这角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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