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倚优闲的走在校园外的红砖道上。她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奉大妈之命请了三天假，虽然不用上课，但这三天里，她过得一点都不轻松。

    第一天和大妈他们去见了那个愿意借爸爸钱的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一看见她，他马上就笑得阖不拢嘴，连声夸她好，甚至当场就下了一笔为数不少的聘金，而大妈当然也欢喜的收了下来。

    从头到尾楚倚只是噙着笑容静静的坐在一旁，她暗自打量着眼前玩着玩具的男人，这就是她以后的丈夫了，她必须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她见他一人玩得起劲，也忍不住陪他玩了起来，这一幕看在未来婆婆的眼里更是十分欣慰，频频对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她嫁过来应该会很幸福吧？楚倚心中想着。她一向喜欢小孩子，嫁了一个这样的老公其实也不坏的，既可以陪他玩，更不用担心他会出去拈花惹草，而且嫁过来绝对不会有任何婆媳问题，光看她未来婆婆的眼神，她就可以肯定了。

    这么好的下半辈子，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她笑了。

    知足常乐呀！或许这也是某种层面的幸福，至于龙翔翱，就让她把他深埋在心中吧。

    既然婚事定了，接下来便是筹备婚礼事宜。

    接下来的两天，她忙着拍婚纱照，选礼服，光这件事就把她折腾得骨头快散了。她未来的公公是政商名人，所以独生子的婚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因此，她光礼服就换了近二十套，婚纱照照了近千张，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人家总说，女孩子拍婚纱照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穿上美丽的新娘礼服，身旁又站着挚爱的另一半，这一刻，夫复何求呀，不过，她只觉得新鲜。

    她当然体会不出幸福，但是也不至于难过，毕竟能有这么风光的婚礼，是很多女孩子奢望的，即使嫁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人，但是至少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再爱人，一颗心不必再为谁陷落，一颗心也只给过一个人。

    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幸福了，至少不用逼自己去爱一个不爱的人，她的一颗心还是属于自己的。

    她应该是个很奇怪的人吧？一般女孩子不是视婚姻为一生中最神圣的事吗？可能是从小的记忆让她对婚姻不再抱任何绮丽的幻想，尤其是她的婚姻又是架构在利益之上，更让她对婚姻一点感受都没有，有的也只不过是身份证配偶栏上多了一个名字而已，就如同她现在不再是父不详一样，可是，她还是坚持叫楚倚，她可不想改天又被那个孙姓再害一次。

    楚倚走进了高中部大楼，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她走到了四人帮聚首的老地方，自从和龙翔翱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来了。

    “嘿！大家好呀，好久不见了。”楚倚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失踪啦？：怎么三天都不见人影？”冷若函打趣的道。

    楚倚的出现让他们吓了一跳，三个人关心的看着她。

    “生病了。”楚倚淡淡的道。

    她不想解释太多，她一向不喜欢别人知道家里的事，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对她还是知道的不多。

    “怎么了？这么严重吗？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点？”韩筱葳满脸的担忧。

    “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楚倚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的生病了吗？还是只是偷懒装病？”冷若函狐疑的道。她看小倚健壮的样子，实在不像大病初愈，而且她有太多不良的纪录了，她可不想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你说呢？”楚倚偷吃韩筱葳便当里的菜，笑而不答，摆明了和他们打迷糊仗。

    “你该不会偷偷跑去堕胎了吧？你和龙翔翱已经偷尝禁果了吗？”冷若函暧昧的问。

    “神经。”楚倚睨了她一眼。

    “对了，龙翔翱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韩筱葳好奇的看着她。他们不是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

    “没有。”楚倚神色有丝黯淡？不过很快又被她掩藏起来了。

    “怎么了！分手啦！”冷若函想起这几天听到的风声，龙翔翱已经和小倚分手了，而不管怎么传，龙翔翱只是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分手？没有开始哪来的分手。”楚倚笑得有丝牵强。她就知道只要来上学就必须再面对龙翔翱的一切，幸好她就快嫁人了。

    “真的吗？可是这几天龙翔翱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连篮球也不打了。”倪奇非和他同班，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

    “是吗？”他为什么会郁郁寡欢？难道他也在乎她？楚倚甩了甩头，想把那不可能的痴想甩到脑后。“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其实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是个很漂亮的日本女孩子哟，他很不够意思对不对，都不跟我们说。”她故作轻松。

    “真的？他有未婚妻了？！可是，他对你不是很好吗？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冷若函不敢置信的道。

    “我不是一直在否认，可是你们都不相信呀。”楚倚强扯出笑容看着他们。

    “那你怎么知道的？”冷若函还是不相信。龙翔翱不像在玩弄小倚，否则他们才不会放心的把小倚交给他。

    “我在他家亲眼看到的。”她也很希望这一切并不是真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冷若函摇了摇头“可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确定呀！他有亲口告诉你吗？”不，她就是不相信。

    “虽然没有，不过也算默认了。”他什么都没说，更教她难受。

    “可是”冷若函还是不死心。

    “够了，若函，别问了。”韩筱葳制止了冷若函“小倚，那你呢？你还好吧？”她比较关心的是小倚的感受，至于龙翔翱，她会要奇非去问他的。

    “当然好呀，能有什么不好！少了他在旁边烦我！日子轻松多了。”楚倚耸耸肩说，她也快以为真是如此了。

    “真的吗？”韩筱葳担心的问。

    “真的。”楚倚别过头去不敢看她。“对了，我下个月要结婚了，记得到时候来参加我的婚礼，我需要两个美丽的伴娘呢！”她来找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

    下个月呢，大妈他们还真是一天都不能等，再过几天，她就会来学校帮她办休学了，她有点惋惜！以后就不能常常看见她这些好朋友了。

    “什么？结婚！”这个消息带给他们的震撼远比上一个大上几百倍。

    “若函，闭上你的嘴，小心蚊子要飞进去了。”楚倚笑着帮冷若函阖上了嘴。“对，没错，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这次她的眼神没有闪烁，也没有逃避，就这样迎着他们的目光。

    “怎么回事？”倪奇非震惊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啦，我要嫁给我爸朋友的儿子，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哟，我相信我会幸福的。喂，我就要结婚了，你们不给我一点祝贺吗？”楚倚笑看着他们，她隐瞒了部分的事实，是不想他们担心。

    “祝贺什么？你嫁得那么莫名其妙。”冷若函蹙着眉说。

    “那学校呢？你还会继续读书吗？”倪奇非审视着她。

    “不会了，当少奶奶不用读太多书的，过几天就办休学了。”楚倚要自己笑，不想让感伤的气氛影响自己，更不想影响他们。

    “那龙翔翱呢？他知道吗？”韩筱葳静静的看着她。

    “我想，应该不用让他知道吧。”楚倚低下头讷讷的开口。“反正他都有未婚妻了，再和他有关系也不好吧。”她抬起头又是一张笑脸。

    一直让自己笑，笑久了，你会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想笑，还是只是在笑，满好用的一个方法。楚倚从小沿用至今。

    “小倚——”韩筱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倚打断。

    “有机会再聊吧，我还得去找老师谈休学的事。我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吃。”楚倚仓皇的逃跑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一连串的问题，所以她选择逃避。

    “奇非，我求你一件事。”看着楚倚的背影，冷若函难得一脸严肃。

    他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对于对方不想说的事，他们一向有默契的不多追问，但是这次情况实在不同，不得不破例。

    “我知道，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去查的。”倪奇非了然的道。

    “可是，这样好吗？”韩筱葳有丝犹豫。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被探知的隐私，这样私下调查真的好吗？

    “筱葳！难道你想看小倚这样子吗？”冷若函心痛的看着她。连她都能感受出小倚的古怪，她就不相信心细如发的筱葳会没有感觉。

    “唉我知道了。”韩筱葳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看见小倚这样强颜欢笑，真的令人好心疼呀！

    “我会尽快查出来的。”倪奇非承诺。

    “拜托你了，奇非。”冷若函相信凭他的力量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毕竟云天盟的情报网是不容小臂的。

    云天盟是北部第一大帮派，亦正亦邪，对黑道白道都有极大的影响力，而奇非是云天盟的接班人，拜托他就可以放心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倚，她虽然在笑，但笑容里透露着忧愁，她越笑，越教他们心疼。

    至于龙翔翱，她会找机会和他谈一谈的，等她了解一切事情之后。

    龙翔翱一个人在体育场里打篮球，他想借着身体的劳累来忘却心里的苦闷，更想抹去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笑颜。

    他知道自己对楚倚的心动，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她对他竟然那么重要，整整三天没有见面，他痛苦得就像失去了空气和水。他好茫然、好无助，本来一直以为即使没有楚倚，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能够找到更美的女孩子来代替她。

    但是他错了，他根本就忘不了她。他每看到一个女孩子，脑海中就自动的浮上了楚倚的笑脸，他发现他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楚倚更纯真、更完美的女孩子，而他越要自己忘了她，反而该死的越来越想念她。

    她那天的话让他不敢再去找她，她都有喜欢的人了，而他也承诺不再纠缠她，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再去造成她的困扰呢？

    龙翔翱使劲的练球，他要用掉所有的力气，那他就不会再被她的身影折磨。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龙翔翱的练习。

    “是你。”看清楚来者是冷若函之后，龙翔翱转身将球投入篮框之中，其实他希望是楚倚。“有事吗？”他冷淡的问。

    “有事，当然有事。”冷若函抢过了他的球，要他认真的听她说话。“小倚说你有未婚妻了？”她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他不置可否的说。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见到山本未来了，而老头也带着老妈逃出去避免扫到他的台风尾，所以，他根本问不到。

    “小倚要结婚了。”看他那副死态度，冷若函气得把手上的一叠资料甩到他面前。

    奇非办事的效率真的很快，才下午，一整份的报告就出炉了，里面记满了小倚从小到大的生活，她和筱葳看了都不敢相信小倚会有一个这样的童年。

    龙翔翱捡起资料，越看脸色越沉，尤其是看到楚倚即将要嫁给一个弱智，他的脸上更是蓄满风暴。

    “这是真的吗？”他沉着声问。

    “你说呢？”冷若函瞪了他一眼。他们都希望这份报告是假的，可是那是事实。

    “她怎么从来都不说？”龙翔翱心疼的叫道。他无法想象她小小的肩膀上扛了这么多的事。

    “我们也从来不知道。”冷若函心有同感。她比较好奇的是，这样的一个成长背景，是怎么创造出小倚那乐观的个性。

    “她人呢？”他恨不得现在能把她拥在怀中，替她挡掉所有的风霜雨露。

    “在和老师谈休学的事。”冷若函看着他的反应，她可以确定龙翔翱是真心喜欢小倚，那他们可以放心了。

    “她要休学？”他蹙起眉。

    “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了。”龙翔翱点了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他心里还有一个疙瘩。“你知道小倚有喜欢的人吗？”他认真的看着她。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冷若函愣了一下。“她是很迟钝的，我想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也一定是你吧！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其实小倚不喜欢和男孩子太亲近的，因为她觉得很麻烦，可是，她却出人意料的和龙翔翱相处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和他们聚餐的时候，开口闭口都是他，她自己一定没有发现，可是他们几个早就心知肚明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冷若函的话让龙翔翱吃了颗定心丸。

    “希望你能让小倚幸福，她实在太辛苦了，我们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辜负她。”冷若函严肃的道。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龙翔翱立下承诺。他一定会让楚倚幸福的，他是她一眼选中的女人，他不会让她逃走的。

    她这辈子只能爱他一个人，也只能嫁给他，为了逼出她的真心，就算要他付出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楚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已是太阳西下了。

    她一个人漫步在林荫大道上，看着四周一对对的情侣，不禁触景伤情。

    不知道龙翔翱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她今天一直避开与他碰面的机会，跟他黏了一个多月，对他的作息了如指掌，大抵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在哪里出现，像现在，该是他练球的时候了。

    楚倚经过了体育场，听见里头传来的拍球声，不禁忆起了这些日子来的美好，她努力压抑住想见他的心情，快步离开了体育场。

    不能见面的呀，见了，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中，就让彼此的记忆渐渐的淡掉吧！

    她走出校门口，意外发现龙翔翱出现在她眼前，她本来想当作没有看见的避开，可是他笔直的朝她走来，她只好强扯出笑容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没去练球呢？”

    “和我走。”龙翔翱一把捉住她，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车子里。

    楚倚这才发现卫子杰也在，他正以一副看戏的笑容坐在驾驶座上。

    “开车。”龙翔翱上车后沉着声吩咐。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这是绑架呀！”楚倚不安分的乱吼乱动。

    “闭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龙翔翱冷着一张脸。

    “什么呀？哪有人这样的，我要回家，放我下车，我要回家！”她才不管他的脸有多臭咧！她就是不喜欢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好歹也要和她说一下目的地吧！

    “闭嘴！”龙翔翱一肚子火的吼了她一声。

    自从冷若函来找过他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想到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他的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他要保护她！他要把她纳进他的臂膀，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她，这个认知与决心一直充塞在他的心里。

    但是前提是，他得先把他的“未婚妻”处理好，这样他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谈恋爱，他也才有资格可以保护她，所以，他马上要子云去把他家老头逮回来，他要老头在她面前把事情解释清楚。

    “为什么我要闭嘴？你凭什么要我闭嘴？”他有什么资格管她？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资格。”龙翔翱认真的看着她。

    他的回答让楚倚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他爱她？！怎么可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怎么还可以爱她？

    “老大，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为什么因为你爱她，所以你就有资格命令她呢？照这样的逻辑推论，是不是只要喜欢楚小姐的人都有资格命令她呢？”负责开车的卫子杰不知死活的从后视镜中看着一脸铁青的老大。

    “你给我闭嘴。”龙翔翱从后视镜中给了卫子杰一个杀人的目光。

    “为什么要我闭嘴？你凭什么要我闭嘴？难道老大也因为爱我，所以有资格？”卫子杰学着楚倚的语气道。他就是存心气死老大，被老大欺负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让他逮到了机会，他当然要好好亏老大一下。

    此时不亏，更待何时呢？

    听卫子杰这样说，楚倚忍不住噗哧一笑。她睨了龙翔翱一眼，像是在怪他这种事为什么不等私下再说。

    看楚倚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龙翔翱宽大的原谅了卫子杰的多嘴。“回去再和你算帐。”想起卫子杰刚才的话，他也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卫子杰满脸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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