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偶尔飘来几片白云,却掩不去酷热耀目的烈阳,大漠的黄沙散发着火烫的炙热。
沙漠,这个处处充满诡异和险恶的地方。
蓦地,一个充满无奈的低沉嗓音,起自一座大沙丘之后。
“翩翩,你别再跟我闹脾气了。”银辙着实不懂她哪来那么多精神毅力跟他闹那莫名其妙的别扭。“你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好歹你也吭个声嘛!”
对!打从离开饶州后,翩翩就把全副心力用在跟他耍脾气上,对他不理不睬。
初时,他还觉得耳根子能清静几天满好的,但是,等他们进入大漠后,他开始感到事态严重了,他实在怕她为了打定主意跟他赌气,而忘了怎么开口说话,成了一只“哑巴鸟”平常已习惯她吱吱喳喳、兴奋聒噪的“鸟语”现在突然要他接受她不肯吭声的事实,他还真是不习惯。
亏他从前还以为这只小喜鹊柔顺可爱,善解人意——虽然迷糊了点——但他万万料想不到,她会为了一只小蟋蟀跟他闹那么久的别扭。
“哼!”翩翩如他所愿的吭声了。
“翩翩。”银辙终于失去耐性,低喊的叫声中含有一丝警告。
翩翩的小嘴委屈地撇一撇。“你把人家的‘小可爱’送人了。”她语含指控之意。
“你把颜天宇的胡子给剃了,我当然得找个赔礼送给他,免得日后不方便上黄山找小师弟。”
银辙自认无辜极了,明明是她仗着第三个条件,顽皮地剃掉颜天宇的胡子,她还敢怪到他头上!要不是他把“小可爱”送给他,颜天宇会眉开眼笑地离开吗?只怕他早就气得把她的“鸟骨”给拆了。
翩翩坐在马背上,被骂得嘴巴扁了起来。
“可是,他一直说人家是‘小鸟精’,人家听了自然会生气嘛!难道你听了一个讨厌的老头子这样骂你的爱妻不会生气吗?”她还是很气那抢她“小可爱”的臭老头。
“嗯!有一点。”银辙为了让她开心一点,只好憋着快要决堤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
瞧她说得振振有辞的愤慨模样还真是有趣,尤其是她鼓着腮帮子自称是他的“爱妻”时。
翩翩闻言,漾出甜美灿烂的笑容,抬头满意地啾了银辙的下巴一下。“好!我原谅你了。”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不责怪他了,反正跟银大哥闹脾气一点都不好玩,既然他都“知错能改”了,她也不好意思太小家子气。“我觉得把‘小可爱’当作赔礼送人实在有些可惜,你应该在草丛里随便抓一只蟋蟀送给他就好了,何必送那么大的礼呢!”她嘴里犹自叼絮着。
“好了!别念了。”银辙心疼地轻抚她那被艳阳晒出玫瑰色泽的粉颊。“我还有些重要的事要交代你,事关你我的生命安全,你可得注意听。”
他急着与翩翩取得“和解”便是想在进“璇玑门”前把一些事讲清楚,省得她傻傻地把鸟命给“玩”掉了——如果不是真的顺路可以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再加上这阵子她“怪怪”的脾气,他绝对不会让她跟的。
“哇!是不是很危险?”翩翩的清澄美眸瞪成满月状,其中无可避免地又盛满恐惧。“那我们不要去‘璇玑门’送死好了。”
唉!银辙已经很习惯她这直接的反应了,反正这只喜鹊胆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要我们表现正常,不露出破绽,就应该没有危险才对。在桑札面前,你尽量不要开口说话”
在银辙拉拉杂杂吩咐了一堆“叮咛”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神秘的“璇玑门”
浩瀚无垠的沙漠上,出现了一处绿意盎然的水潭,附近开满了鲜红的“素夹花”不知情的商队过客看到这美得令人屏息的绿洲,定会以为此处是沙漠的天堂,完全不知其中的险恶。
大漠神驹“毛毛”见到这熟悉的景象嘶鸣一声,如箭矢般狂奔到“断魂洲”便收蹄停了下来。
“到了!”
银辙把翩翩扶了下来,顺手将马儿背上的马鞍和东西全卸下,随后在马臀上轻拍,将它赶向绿洲的后方。
翩翩看了怔在原地。“银大哥,你不要‘毛毛’啦?”
银辙笑着带她穿过一条小径。“在这处绿洲后面有一处水草地,那里时常有许多野马栖息,‘毛毛’是大漠神驹,自然得回去重振一下往日雄风,过过当头子的瘾嘛!我们要走时再去找它就可以了。”
他们来到一座破旧斑驳的长方石碑前。
“为什么我没看见你说的那个水草地呢?”翩翩使劲蹬高脚尖向绿洲的后侧望去,却只见黄沙滚滚的沙漠景致,根本没见到那处水草地。
“这里有阵式障蔽着,所以你望过去除了黄沙,是看不到其余物体的。”
银辙用力击常拍向石碑,蓦地,本来绵延无尽的黄沙上竟然出现一座寸草不生、巍严的土褐色山脉,山壁上头布满无数的巢孔,这伟大的开凿工程让人生起崇敬之心。
“这就是‘璇玑门’的所在之处,是不是很神秘?”他牵起翩翩的玉手慢慢走近山壁最下方的一个洞穴。
翩翩瞠目结舌半晌,双脚不由自主的跟随在他身后,忍不住启口赞叹道:“哇!好像蜂巢喔!你们一定挖得很辛苦对不对?”
“那些洞穴有的是天然形成的,有的则是用人力开凿的,这些规模在百年前就有了。”
山壁的石门在他们接近时便悄然滑开。
“少门主。”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教徒跪地请安。“门主在‘议事厅’等你。”
“知道了。”银辙挥手将他遣退,迳自牵着翩翩走入中间的洞口。
翩翩被他眉宇间严峻的神情给吓了一跳,偷偷扮个鬼脸。看来,银大哥要开始“演戏”了。
他们愈走愈深入洞穴,而且通道之内明亮无比,原来这光源是来自通道顶端每隔三丈就悬吊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所致,而不是来自火把的照明,难怪散发的光芒柔和却不刺眼。
不过,翩翩还是忍不住对这“大手笔”咋咋舌头,这随便着一颗珠子就可以让寻常百姓吃上几辈子哩!
他们通过了几处岔道,终于弯进其中最大的一条通道,沿途经过的岔道和拐弯之多,已经让她头昏脑胀懒得再记了。
走着走着,忽地走到通道的尽头。
银辙朝尽头的两名教徒点头后,便跨步走进豁然开朗的洞穴中。
“璇玑门”的“议事厅”宽敞无比,同时也富丽堂皇得吓人,琉璃翠瓦、金柱雕龙,一点都没有深处在大漠之中的朴实,反倒有点像候门显贵之家的金碧辉煌。
“阿野,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厅末端的正中间正高跨一名长得圆圆胖胖,约六旬左右的锦服老者,貌似笑弥勒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徒儿拜见师父。”兄见银辙恭敬叩首请安。“徒儿已完成师父交代之事,将教中的叛徒斐骐击毙于掌下了,请师父安心。”
“好!好!做得好!”桑札满意地直点头。“对了,你身边这位姑娘是——”
桑札指的是站在他身边憋笑得满脸通红的翩翩。
银辙投给翩翩一个严厉的瞪视,暗示她别笑得神经兮兮的;翩翩则为他那乡土味浓厚的小名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位姑娘叫做翩翩,是徒儿在中原遇到的,因为情投意合,所以希望师父能玉成我们两人的婚事。”银辙低沉的嗓音中充满敬意。
“好!好!哈哈哈”桑札笑得合不拢嘴。“下个月师父就替你们找个良辰吉日,让你们早日拜堂成亲。”
他和蔼的圆脸上虽带着笑容,但细长的眼眸却不见一丝笑意,反倒闪动着谜样的光芒。
“谢谢师父的成全。”银辙看到他的眼神闪烁,便暗暗提高警觉地运起功力,他知道桑札快要有所行动了。
他之所以冒险带着翩翩回到“璇玑门”主要是使桑札放下警戒心,让他可以慢慢调查他师弟们的下落,因为他们全都是与他一起长大的,而他不相信他们会盲从桑札的作为。
桑札迟疑了一下,故作淡然地问道:“阿野,那‘白玉冰蝉’你找回来了没有?”他右手紧紧地抓住椅把。
银辙的嘴角噙着一丁点难以察觉的冷笑,摇着头道:“没有。徒儿曾搜过叛徒斐骐的尸体,并没有发现‘白玉冰蝉’。”他对桑札已彻底失望了,他竟然对斐骐的死无动于衷,没有一丝哀伤难过的神色,反倒是急着追问“白玉冰蝉”的下落,太令他心寒了。
桑札原本和颜悦色的圆脸修地阴沉下来。“没用的家伙!”他冷哼一声,轻甩宽大的衣袖,扬出一撮银白色的粉末撒向银辙与翩翩两人。
银辙闻到那股淡淡的花香味,便暗感不妙,大喊一声:“小心——”他直觉地将翩翩推向右侧,但是就因为多了这个动作,使他自己要闪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银辙的脚步一个踉跄,便软趴趴地跌在红毯上,一层氤氲的青气染上他的印堂,腹中剧烈的绞痛使他冷汗直流。
“端木大哥——”
翩翩见状,浑身一震,盈盈粉泪顿时蒙上美瞳,整个娇躯着急地飞奔到银辙身边,将他扶进自己的怀里。“你怎么了?”
“我中毒了。”银辙低哑地道。
惊人的痛楚在他体内翻腾,他的神智逐渐模糊,但即使如此,银辙用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攫紧飘浮的意志。
翩翩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跺在那里。
“哈哈哈没错!你中了我‘七日断魂散’,为了避免你无谓的抵抗,我在‘七日断魂散’中又掺加了‘迷魂粉’,以你的功力,一个时辰后你自然会清醒过来,但你体内的剧毒若没有我独门的解药,七日之内你必死无疑!哈哈”桑札丧心病狂地狂笑着,眉宇之间迸射出疯狂的光彩,整身肥肉不停地颤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银辙的神情虚弱昏沉,但他仍不解桑札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而对他下慢性剧毒,难道他别有企图?
桑札止住狂笑声。
“哼!像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留下来只会扯我的后腿,坏了我称霸武林的大计而已。”桑札凶狠毒辣地继续说下去。“等五日后我的旷世奇功‘摄魂大法’练成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的师兄弟就成了我统一江湖的杀人工具,姑且当作我养育你们二十年所得到的一点报酬好了。”
“摄魂大法”乃是西域地区特有的武功,可以藉由此法控制人的神智,使此人听命于施法者的命令。
由于“摄魂大法”过于勤辛难练,需费时十五年才小有成就,二十五年才算大功告成,所以,西域地区的人已渐渐不练此法了;没想到,因为地缘接近的关系,让桑札无意中学得“摄魂大法”更加强了他称霸武林的决心。
于是,桑札经常到中原寻找根骨纯良的小孩,将他们或偷或买地带回“璇玑门”传授他们高强的武功。待时机一成熟,桑札便用“摄魂大法”迷昏他们的心智,便他们变成无情无欲,只听从桑札命令的“忠狗”如此一来,他的统一大计就指日可待了。
银辙的眼眸在听到“撮魂大法”时曾怒睁了好一下落,但当药性发作后,便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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