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尝试着要把外套脱下来。然而不行,根本脱不下来,就像是和魂体连为一体了一般,无法分开。
顾树歌试了好几次,越试越急,许多遍后,都没有成功,她很忧愁地对沈眷说:“脱不下来,以后可怎么办啊?”
以后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顾树歌的忧愁很真实,眉心蹙了起来,低头扯着衣襟。沈眷还是不太习惯把这件事放在口上说,于是照例显得拘谨,拿着毛巾,挨着顾树歌坐了下来。
顾树歌还在努力,但自然是不能成功的。
沈眷忽然想起去年,在她的办公室,小歌半是抱怨半是羡慕人家的恋爱进展比她们快的样子,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虽然才几个月,可却发生了太多事,幸好的是,几经波折后,小歌还在,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到底依旧安然无恙,留在她的身边。
“真的脱不下来。”顾树歌终于放弃了,抬起头,真心实意地期盼道:“希望径云大师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会的。”沈眷安慰了一句。
顾树歌那足足一火车的忧愁轻而易举地被这两个字安慰好了。
第八十八章
沈眷拿起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心里想着,小歌要修炼出实体大概没那么快,得向径云大师讨教,怎么给她换身衣服。
大热天的,总不能一直穿着厚厚的冬衣。
她的头发很软,擦的时候散开来,不时地蹭到顾树歌的肩上,然后穿过去,又落下。
顾树歌发现了,就向沈眷靠近了一点,一缕发梢落下时从她的脸上刮过。顾树歌如愿以偿,抿着嘴,笑了笑,就像是真的碰到了沈眷柔软的发梢一般。
沈眷余光瞥见她在笑,一阵莫名,明明从监狱出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怎么现在又高兴起来了。
小歌以前虽然也忘性大,但郁闷的时候,好歹得她哄一哄,现在失忆了,连哄都不用哄,自己就好了。
傻乎乎的。沈眷在心里评价了一句,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唇角已弯起了温柔的弧度。
“你刚刚怎么了?在想什么?”沈眷问道。
她冷不丁一问,顾树歌一愣,笑意就消失了,语气也低沉下去:“我觉得我有点格格不入?”
沈眷的动作慢了下来,侧头听着,示意顾树歌讲下去。
顾树歌动了动,稍稍挪开了一点,没有看她,低着头,说:“那个人……”她停了一下,回想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接着说,“祝羽,她说她做得那些事。开始的时候,我听得很愤怒,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后半段,她讲完莫盈,讲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愤怒,但是除了不喜欢她叫我小歌,其他的,我听起来,和听莫盈的一样,都像是在听陌生人的遭遇。”
就连不喜欢祝羽叫她小歌,也不是因为她对小歌这个名字有强烈的自我认知。
而是,沈眷是这么叫她的。
她不喜欢别人和沈眷一样,更何况是祝羽这种不配活在世界上的人。
沈眷听着,把毛巾搭在了腿上,温声说道:“你不记得过去,当然会没有代入感。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积攒记忆,从以后回想起来,依然是满满的回忆。”
“嗯。”顾树歌应了一声,右脚在地上蹭了蹭,太用了,不小心没入了地板,她忙看了沈眷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把腿从地板里拔出来。
沈眷真想摸摸她的小柠檬。
“我知道的,我也这么打算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回忆什么的,可以重新积攒。”顾树歌对这个很确信,“但是,你明显被她戳中伤口了,就是在她说到我被车子撞得面目全非的时候。虽然你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那一刻的失态也是真的。”
能让沈眷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失态,得是多大的阴影,多深的伤口。
这也是顾树歌打断祝羽的原因,她不想沈眷被牵着回想起那场可怕的车祸,她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的伤口,顾树歌不予许任何人揭开疤痕。
虽然,她只是一只很没用的鬼,但她也要竭尽全力保护沈眷。
也正因为祝羽的挑衅,沈眷的失态,让顾树歌发现,她像一个局外人,她完全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沈眷是怎么过来的,这本该是她们两个人的痛苦,却被沈眷一个人承担了。
“我好像是中途加入你的人生,而不是一直在你身边。”顾树歌说道。
沈眷明白她的意思了。
顾树歌深吸了口气,说:“你把日记给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