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小歌能碰到她血的当夜,能被感觉到的时间剧增,当时她还疑惑是什么原因,现在一回想,就明白了,小歌那天舔过她的伤口,喝过她的血。
原来饲养小鬼的办法早就出现了,只是她没发现。
“我的血好喝吗?”沈眷问。
白纸轻微地颤了一下。
“还想喝吗?”沈眷又问。
白纸颤得幅度大了一点。沈眷感受到小鬼情绪中的渴望与克制。
她笑了笑,又问:“我一直养你,好不好?”
身前的情绪立刻变成了许多波浪线。然后鹅毛笔从桌上飘了过来,在盖在书上的那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沈眷显出失落的神色,问:“不想我养你?”
白纸上不假思索地又出现了一个叉。大抵是见她伤心,那人又歪歪扭扭地写了“我想你养我,我想留下来,我不想投胎”。
顾树歌蹲在她身前,抬头看着她。
一行字,她写了五分钟,沈眷看到她写想她养她,想留下来,唇边就浮现了笑意,看到不想投胎,笑意便有些凝固了。
她看着身前虚空的那块地方,说:“可是和尚说,你会投个好人家,命数富贵,不会吃苦。你不愿意吗?”
顾树歌一点都不觉得受诱惑,来世再好,没有沈眷又有什么意思。她写道:“我舍不得这里。”
沈眷眼中有了笑意:“可喝了孟婆汤,你就不记得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加上一句,“也不记得我了。”
没有就是没有,跟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没有沈眷,她光是想都觉得很可怕。顾树歌觉得沈眷有些讨厌,为什么一直跟她描述来世的好处,她是不是不想养她了?
顾树歌这么一想,余光就瞟见桌上堆得高高的各式典籍,又内疚起来。如果不想养她,她就不会在这里看这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了。
“我不去,我要留下,我陪着你,好不好?”顾树歌缓慢地写,虽然她只是一只飘飘幽幽的小鬼,但她也可以陪着沈眷,让她不无聊啊。
沈眷眼中浮现暖意,说:“好啊,那我用血养你,你就可以更好地陪我了。”
顾树歌顿时睁大了眼睛,沈眷竟然套路她,她立刻在纸上画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叉,画得坚决无比。
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家伙,变成鬼了,都没有变得自私一点,沈眷想到她的死,又是一阵心酸和愤怒。小歌这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得罪人,伤害人,又是什么样的怨恨,要这么三番五次地杀她,作践她的尸身。
顾树歌没得到沈眷的回应,又在纸上写:“我们再找找别的办法。”
沈眷只能答应:“好。”
顾树歌又写:“你把书合起来。”
沈眷依言合起来,放到看过的那一堆里,又选了另一本来看。顾树歌这才满意,坐在一边,盯着她,以防她重新拿回来看。
沈眷又看了两个小时,一直没有说话。翻了一本又一本,摘抄了些东西,但看上去都不是特别有收获,顾树歌也在看,她看得不慢,但翻得很慢,沈眷看三本,她差不多能翻完一本。
将近十二点时,沈眷忽然说:“桌上的书快看完了,你去楼上看一看,找一批新的来。”这些书很杂,搬到桌上翻阅的都是挑出来的,有些事根据书名挑的,有些事根据前面几页的内容挑的。让顾树歌去挑,就是让她浏览书名,看一看哪部分书跟她们所查找的内容搭边。
顾树歌在纸上画了个勾,画完,沈眷余光瞥见手表正好走到十二点。她感觉到顾树歌的存在,是一个轮廓,比前几晚更加清晰了。
那小鬼站起身,乖乖地去找书了。
沈眷确定她走远,立即从那堆书里翻出记载了“以血养魂”的那一本,翻到刚刚那页,看完,把重要内容熟记在心,然后合上,放回去。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用血养魂,是邪法。滥杀无辜,采集血液,浇灌阴鬼,先养魂,再养体,耗上千万条无辜之人的性命,可浇铸出一具肉身,这样养出来的就是阴魔。
沈眷失望,这个办法显然不行。但再看下去,就见有说,阴鬼皆嗜血,饲喂鲜血,能使魂体稳固,兼以灵气,化去阴煞,就能养出实体。
又说到灵气了,灵气究竟是什么,又怎么汲取?
沈眷思索着,顾树歌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抓起羽毛笔,在纸上吭哧吭哧地记录,哪一层,哪些书架,哪些位置上的书,提到修炼相关的事。以便沈眷按图索骥。
完全没发现,她不在的时候,沈眷已经把“以血养魂”的办法掌握了。
第一晚,她们忙到凌晨五点多,一方面是时间的确很紧,另一面,是沈眷记录她现在能被感觉到的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