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眷却有点烦躁,她看不到小歌,看不到她的神态,不敢确定她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她。她稳了稳心神,没将烦躁表现出来,语气平静地问:“你害怕我吗?”
顾树歌马上在她手心画了个很大的叉。画完,又垂下了双眉,她不怕沈眷,但她怕自己变坏了,沈眷不喜欢她。隐藏爱意也好,离开四年也罢,都是怕沈眷会讨厌她。
她想起偷听了哥哥向沈眷求婚后的一个星期天。
她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本来是想完成作业的,但一整天下来,她一直在走神,什么都没做,作业当然也没完成。
傍晚,她回到家。
当时是秋天,他们家的园子一年四季都很漂亮,秋天的景色金黄的,很像水粉画。她回到家,走回卧室,站在卧室的窗前,看到后院,沈眷坐在秋千上,哥哥站在一边,他们在讲话。
秋千没有晃,沈眷抬着头看哥哥,哥哥穿着白衬衫,袖子挽起来,夕阳照在他身上,让他笑容都显得很温柔。
她清楚地感觉,那一瞬间她感到嫉妒,但她却能不动声色地克制住情绪,悄悄地推开窗,贴在窗下,听他们的对话。
“你想好没有,别再犹豫了。”哥哥带了些抱怨的口吻。
沈眷迟了一会儿才说:“我在担心小歌。”
哥哥奇怪地说:“小歌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肯定听你的。”
沈眷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担心小歌会不接受,但好好说,没什么不行的。我们结婚对大家都好。”哥哥开起了玩笑,“最多被外人嘲笑,说我爸当年带你回来是给我当童养媳的。”
沈眷也笑了:“胡说什么。”
顾树歌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恨意,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说话,明明沈眷应该是她的。她又想为什么哥哥要跟她争,她对沈眷的喜欢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哥哥看不出来吗?
这恨意强烈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她怕她见多了沈眷和哥哥相处的画面,她的心会变得扭曲。
她这么爱她,根本做不到淡定地看她跟别人相爱。
如果她因为嫉妒变得扭曲,变得偏激,变得怨天尤人,沈眷肯定会不喜欢她。
她就是在那时候决定要走的。
顾树歌在沈眷的手心写道:“我不怕你,我害怕变坏,你会讨厌我。”
四年时间,她想过很多次放下,甚至去假设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但不论她怎么假设,把那个人假设得多么优秀,她发现,她都没办法喜欢她。她的喜欢就像成了沈眷专属的,除了她,谁都拿不走,连假设都不行。
“我不会讨厌你。”沈眷说。
顾树歌抬头看她,沈眷的眼睛像星空,光芒点点。
顾树歌忽然间感觉到因为往事堆积在胸口的憋闷都消失了,她笑了一下,说:“当然啊,你看我都没有变坏,我走得远远的,看不到了,就不会嫉妒。我才不会让你讨厌我。”
她低下头,在沈眷的手心写了一个好字。
确定她不是害怕她,沈眷也有了笑意。她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一整天都没进食,早就饿了。
餐厅有佣人离开前做的晚餐,只是已经凉了,沈眷把它们加热了一下,随意对付了。
顾树歌本来想说,不然留两个佣人住家,那就可以吃上热饭了。但想到她在,房子多出两个人,沈眷和她说话也不方便。
只好纠结地保持沉默。
每天晚上的固定项目是等到十二点,然后记录她可以被感觉到的时长。但今晚她成功劝沈眷去睡了。她们明天一大早,是要早起去白龙寺的。
白龙寺在燕京城区,地段还不错,所以香客众多,香火鼎盛,也是燕京著名的一个旅游景点。
白龙寺历史悠久,出过不少古今闻名的法师,如今的主持,在宗教界就很有名望。
沈眷一早就联系了白龙寺的负责人,她带着顾树歌到时,门前有好几个和尚等着了。
顾树歌紧张地跟在沈眷身后,那些和尚笑脸迎人,口中宣着佛号,双手合十,跟沈眷打招呼。顾树歌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些和尚里有两个,头顶上连戒疤都没有,她对和尚的畏惧就少了大半。
白龙寺的山门比广平寺的气派得多,寺墙上的红漆看上去崭新的,有一种金碧辉煌的富贵感。沈眷踏入寺门,然后停了下来,和尚们见她停下,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催促,跟着停下。
直到沈眷感觉到手心被挠了一下,她才继续往前走。
她们来前就商量了,万一白龙寺也有结界,不让她进,那沈眷就把藏经阁里的典籍借出来看,这样虽然麻烦些,但也不是办不到。如果能进,当然更好,可以省下许多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