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蒋焕坐在客厅看电视，听见玄关传来声音，不禁转头，看见孙子，面露奇怪的神情。

    “士铨，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都还没六点呢！你今天不是下台南找地主谈买卖土地的事情吗？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

    “我坐飞机回来的。”蒋士铨累了一天，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靠向椅背。

    “事情还顺利吧？”蒋焕一边拿着遥控器转动电视频道，一边不很在意的问。

    “不算顺利，不过我一定会拿到土地的。”

    蒋焕诧异的瞄了孙子一眼。“真难得你会谈不成，对方很难对付吗？”不是他在臭屁，他蒋焕的孙子可说是谈生意的高手，很少失败的。

    “不是难应付，根本是对方的头脑有问题。”想到那个远在台南的蔡标，他就满肚子气，在商场打滚好几年，还没遇过像他那样完全随着心情改变主意的人。他对于那种不能以正常思考对付的人完全没辙，只能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越刁难的事情他越有兴趣。

    他承认自己今天是冲动了些，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发生，即使是要忍受蔡标的胡言乱语，他也会将土地拿到手，因为公司不是他个人的，包含许多员工的生计，他不应该凭个人喜好做事。

    “既然你这么早回来，要不要开车去接玉荷？”蒋焕好心的建议他。

    “为什么我得去接她？不是有司机吗？而且这个时间她也快回来了，还犯得着我去接她吗？”

    “你不是每天都载她去上班吗？既然要服务就完整一点，何必介意？”最好两人还可以一起去外头共进晚餐想到那罗曼蒂克的画面，蒋焕陶醉的笑了。

    “爷爷，你最好收起那些不正当的想法。”一看到爷爷的表情，蒋士铨便知道爷爷在打什么主意。

    “哪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长大本来就要交男女朋友，而且我想的都是健康的部分，一点都没有掺杂黄色的因子，我看你才想歪了呢！”蒋焕了然的对着孙子笑了笑。

    “我才没有。”就算对蔡玉荷有什么歪念头。他也不会老实说出来，省得老人家大做文章。

    “我看你要死守你那个爬墙的未婚妻多久？”一想到这里，蒋焕就生气。“那女人有哪一点比得上玉荷？玉荷比她漂亮，个性比她好，人也比她善良，总之，没一点输那个女人的。”

    “爷爷，不是说谁的优点多，我就得喜欢谁。”他不跟爷爷说他根本不喜欢莹真，看爷爷那么积极的凑合他跟蔡玉荷，他不想让爷爷的诡计成功。

    他当然知道蔡玉荷有多少优点，只是他对她的感情还不明确，目前也没有打算要弄清楚，再加上她才刚去工作，忙着要适应，也没有心情讨论感情这档事。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还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爷爷，我没有必要跟你交代感情的事情吧？”

    “什么没有必要？！我是你爷爷，你要不要结婚不是你个人的事情，是我们整个家族的事情，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蒋焕气得大拍桌子。

    “反正你就是要我接受玉荷？”

    “是又怎样？”蒋焕摆明了这就是他的目的。

    被爷爷的态度惹火，蒋士铨隐忍了一天的怒气在此刻爆发出来。“玉荷又有什么好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如果她不好的话，你这些日子怎么会无端献殷勤？少来这一套。”蒋焕取笑孙子显而易见的目的。

    “我什么时候对她献殷勤？爷爷，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什么时候会主动载人去上班？连要叫你载我出去都推说有司机，载玉荷却自动得很。”蒋焕直接戳破孙子的面具。

    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间玉荷就要去工作了？之前都没有听她说过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找到工作？想来想去，他猜想一定跟孙子有关，不过他倒是没说破，毕竟让他们自由发展对他们的感情比较有利。

    果然，事情如他所想的，他们两人越走越近，每天早上士铨都会载玉荷去上班，而且两人工作的地点根本不顺路，士铨还因此得提早半个小时出门，才能准时到达公司。

    更不用说每天到了玉荷快下班的时候，士铨总会打电话回家询问司机有没有去接玉荷。这是对待一般朋友会有的态度吗？如果他对玉荷没有意思的话，那才有鬼！

    “这哪有什么？我只是想说都要去上班，顺路载她一程也没什么不可以，况且家里只有一个司机，是专门给爷爷用的，要是你临时有事要用车该怎么办？”蒋士铨说了个还算合理的理由搪塞。

    “玉荷下班的时候就不担心我有事要用车？”蒋焕凉凉的堵了回去。

    “如果不找司机去，难不成我还得提前下班去接玉荷？我又不是傻子。”

    “你大方的承认你对玉荷有兴趣就好，我又不会笑你，我还会帮助你。”蒋焕不知道孙子到底在倔强什么，从玉荷跟孙子的互动中，他知道玉荷至少不讨厌士铨，是很容易凑成的一对，只要士铨不再嘴硬就可以了。

    “我什么时候对她有兴趣？笑话。”蒋士铨想也没想便直接否认。

    “你这孩子！”蒋焕气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了，从她进来我们家开始，我就没有喜欢过她。”蒋士铨顿了下“我承认最近我对她是比较友善，因为她的确是一个好人，我没道理讨厌好人，所以才会跟她互动频繁些。”

    “你跟她的互动不只是频繁些，是太超过了。”

    “是这样吗？那我从明天开始不会开车载她去上班了，爷爷，你也不用期待什么，我会恢复之前那个样子。”蒋士铨一面瞄着爷爷，一面说道。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他才不这么做，没必要因为跟爷爷赌气，而破坏他跟蔡玉荷的感情，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跟爷爷赌一口气，不想什么事情都照着爷爷的剧本来进行，之前的未婚妻是这样，蔡玉荷又是这样，他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由自己来主导，而不是任由爷爷处处千涉。

    “随便你。”蒋焕指着孙子破口大骂“但是你给我说清楚，玉荷是哪里入不了你的眼？”

    “我不喜欢她的俗气，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之前刚认识她是这样的感觉，不过久了也发觉她就是这点可爱。

    一个人的气质是可以培养的，他相信蔡玉荷是可以改变的，不过他却不想剥夺她的纯真，她还是这样最惹人疼爱，笑得憨憨的，让他一天的烦恼全没了。

    “我都没有这种观念，你身为晚辈的在乎什么？谁说玉荷上不了台面？玉荷打扮起来可以迷死人，足以比过大半的名媛淑女。”蒋焕没想到孙子竟然会嫌别人不够体面，这样的嫌弃谁能忍受？

    “我不是只看外表的人，内在美胜过外在美。”

    “算了，这样也好，我正好可以认玉荷当干孙女，你就不要后悔。”蒋焕最后一次测试孙子。

    “好啊！你尽管认她为干孙女，我一点都不会干涉。”蒋士铨假装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干涉也没有用，我要你听清楚，以后就算你突然对玉荷有了意思，我也不会帮着你，你这个兔崽子。”蒋焕终于死心了，不过还能怎样？士铨不喜欢玉荷，他怎么敲边鼓也没用。

    “你不用想太多，就算有这么一天，我也不需要你”这时，蒋焕脸色大变的看向门口。“玉荷？”

    蒋士铨转头，果然看到蔡玉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爷孙，有点勉强的笑着。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蔡玉荷首先打破沉默。

    “玉荷，你”蒋焕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看向孙子，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来弥补。

    “爷爷，我不介意啦！我的想法也跟土铨一样，又怎么会在意这件事情？你们不要一脸尴尬，这样我会觉得很不自在。”蔡玉荷不依的跟爷爷撒娇。

    “玉荷，对不起，我不应该”蒋焕总希望能说些什么掩盖之前说的那些话。

    “爷爷，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士铨也对我很好，我怎么会因为那么无聊的事情而生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胡里胡涂的过生活，不可能想太多，我也没有那个空啦！”

    她举起手上的购物袋。“你们看，我刚才跑去传统市场买了些食材，今天要亲自下厨煮饭给你们吃喔！开心吗？”

    看蔡玉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蒋焕终于放宽心。“玉荷啊！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还是要庆祝什么事情？”

    蔡玉荷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下，笑着说：“为什么我煮饭一定要有什么理由呢？难道爷爷不想吃我煮的饭？这样我就真的会生气了喔！”还配合凶狠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爷爷。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蒋焕乖乖的跟她道歉。

    蒋士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跟爷爷对话，然后拿起公文包，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上楼去了。”

    “士铨，等一下一定要下来吃我煮的饭喔！”蔡玉荷叮咛道。

    蒋士铨停下脚步，直视着她。“我还有点公事没有处理完，要上楼去处理，我不吃了。”

    她的表情再次僵住。“我知道了，吃饭不重要，工作比较重要，你赶快上楼去处理公事，我就不吵你了。”然后上前，开玩笑的推了推他。

    他抓住她碰触自己肩膀的手，等她疑惑的抬眸看他，他才慢条斯理的放开她的手，说了句奇怪的话。

    “你终于肯看我了。”

    蔡玉荷愣了下，然后不自然的笑出声。“你很无聊耶！我要去煮饭了，要不然等会儿爷爷肚子饿，你可要负责任。”

    说完，她拎着购物袋，快速往厨房移动。

    蒋士铨冷眼看着她逃走，然后慢慢的走上二楼，脑中尽是她刚才不自然又伤心的表情，让他恨不得当场自我了断。

    她从来不叫他士铨，刚才竟然连叫了好几次，再加上从他和爷爷发现她站在门口开始，她的眼神就没有跟他交会过，而且笑容也是很勉强的，跟平常无忧无虑的憨笑完全不同。

    她一定是因为他跟爷爷说的话而感到难过，先不论她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感，一般人发现别人在背后讨论自己，通常不会太高兴，况且他们这段时间处得不错，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他得到什么？她伤心的模样？他恨恨的捶打墙壁。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是会假装的，而他原来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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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王妈讶异的注视着正在流眼泪的蔡玉荷。

    “玉荷，你怎么了？”

    玉荷刚进来厨房时，一脸高兴的说她要煮饭给大家吃，叫她休息一天，怎么切菜切到哭了出来？

    “我没事，只是眼睛不太舒服。”蔡玉荷一边抹眼泪，一边试图对王妈展露笑容，让王妈放心。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来煮就好。”

    蔡玉荷吸了吸鼻子“王妈，不用啦！我好不容易进厨房煮饭，你就让我完成这个心愿吧！”

    “煮饭不急在一时，你哪一天要煮都没有问题，今天眼睛不舒服，就不要逞强。”

    “王妈，我都跟爷爷说好了，一定要今天煮，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蔡玉荷抹干眼泪，向王妈表达她的坚持。

    对她来说，今天煮饭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答谢蒋士铨，即使经历刚才的事情，她还是不改初衷，对她而言，煮了这顿饭给他吃，就是报答了他的恩情，她不想要一直有亏欠他的感觉。

    王妈面露怀疑“真的没问题？”

    “真的啦！王妈，你放心让出你的地盘，我保证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厨房，你就好好的去休息，不要担心了，嗯？”蔡玉荷双手搭在王妈的肩膀上，轻轻的将她推出厨房。

    “好，我自己会走。”王妈回头，再三吩咐：“玉荷，你要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王妈说，不要哽撑，知道吗？”

    “我知道了，等一下煮好了饭，我会去叫大家，王妈，你一定要吃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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