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黛玉正是到了寻常人家该议亲的年龄,贾敏实在难以拒绝娘家的催促,加上贾母这边传讯过来,贾敏的大侄女儿,年纪轻轻就进宫的贾元春受封贤德妃,明岁正月就欲省亲,娘娘也想要见见这表妹,便允了黛玉先一步进京代母尽孝。
她自是担心黛玉的,母亲催的太急,总让她有些不安,自元春封妃后,娘家来的人个个都眉飞色舞气焰嚣张,这实在太过高调。
且元春的封号太蹊跷了,贤德贤德,究竟有多贤德,才能让她一飞冲天做了妃?
只是林如海这边她也走不开,便让林玦同夏安然送黛玉进京。
林玦便是夏安然救下的林家庶子,其名跟了林家这一代的玉字,取了玦。
林如海对此的解释是,玦,半玉也,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取这词便是要提醒他,物极必反,做人定是要谦虚,莫要自满,是林父对这唯一的继承人的期许,期待他永远都能看到自己的缺点,加以改正。
这字本是不完美的,同音的字有珏,正是满玉的意思,林如海却不用这词,拳拳爱子之心,昭然若揭。
只是外人不懂啊,外人见林玦的玦字不完美,便自觉林如海这是暗示林玦作为庶子,并不正统。
有这一想法的正是贾家来的那些婆子们。
林如海听到风言风语可气坏了,又不能去解释,这解释也解释不通啊,一看儿子这可不行,要是就让儿子一人去送黛玉怕不是要被欺负啊!
他也不能和一群仆妇计较,多掉份。
和妻子说也不行,贾敏正为了娘家忧心忡忡呢。
恰巧徒儿读书读到了瓶颈之处,干脆大手一挥,师者,父也,徒者,儿也。
有事弟子服其劳,为师没空,你师弟又没长大,不如就替为师走这一趟。
夏安然没忍住,用小眼神一眼又一眼的瞟这位看起来器宇轩昂一身正气的老师,心里忍不住腹诽:说好的不和人计较呢?
不计较你放我出去干啥,林玦小归小也是满肚子坏水,林黛玉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一直养在贾敏身边的林妹妹接受的可是最正统的世家女儿教育,林玦读书时候她也跟着念了,原世界这位姑娘六岁入荣国府,之后便全靠自学,还能有那般才华,现在这位自然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这两位都不好欺负,老师还要把他派出去……最近特别贴心的夏安然脑子一转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大概,就是想炫耀一下……我徒弟,16岁的举人老爷,虽然老爷我生娃晚,但是我有个好徒弟啊。
自打他一次过了秋闱,林如海便有些飘,这种飘当然是非常不明显的,他在夏安然面前还是非常端得住的。
但是从他每次外出聚会都要把夏安然带出去,然后给人介绍这是我徒儿,12岁才开蒙,15岁的就考了秀才,16岁的举人老爷,然后在一片惊叹中摸着美髭,再谦虚几句,顺便再极为不经意的提上一句,之前姑苏的“那个”就是这小孩弄出来的,我已经批评他了,都不专心在学习上。
然后别的客人自然会反驳他,林公这么说就错了,农为国本,读书做官为的不就是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令徒小小年纪就懂民生,未来可期啊。
当然他们的话没有这么直白,这是夏安然归纳总结的。
一开始他还觉得羞耻,后来夏安然就明白了,林如海这般高调自然不是因为他当真得意忘形。
不说别人,林如海自己也是少年天才,他二十有二便取探花之位,之间更是因为守孝耽搁了几年,否则定会更早。
一个少年天才夸我徒儿是少年天才,这自然是没有道理的。
林如海夸的是策论制。
按照他的思路,其实是这样:我徒弟,从小干实事,积累了大量经验。
我将他收为弟子后,文化知识也补上了。
最后,因为今上英明神武改八股为策论,我这不肖徒儿才靠着从小干实事、生活在市井中获得的经验,写出了贴近生活的有可实行性的策论。
结论:不是我徒弟聪明也不是我教的好,是因缘际会啊!是陛下圣明啊!
然后诸多文人一起眼眶含着热泪朝北拜曰:陛下圣明啊!
对此,跟着一起拜的夏安然只能说:师父父,不是很懂你们文人的思维啊,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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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早已说好出行,但是等林家备齐笼箱出行,已经是半月以后,独女要远行,贾敏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她每一日都能想起要林黛玉带着走的东西,出行之日一推再推,直到最后林如海都看不下去了制止这位关心则大乱的妇人。
“若再不走,便要转凉啦。”他的理由十分充分。
自扬州至上京需要一月有余,其中大部分都在船上度过。
若是到了天凉再乘船,不便且不说,水上潮湿,林黛玉身子骨又不好,万一受凉反而不美。
于是林家的队伍才能顺利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