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兰斯伊绝美的容颜板了起来,眼相勾起冷肃。
事情演变至此,真相早晚都会赤luoluo的摊开,差别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再隐瞒下去,似乎也变得无趣。
“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弄日没死。”加那利斯残忍的在她面前投下一颗炸弹,如他所预料,其伤害力已彻底毁灭她的心。
她被震碎了他没死?真的没死?
“弄日他他还活著?”她震惊的跳起来,一个踉跄又跌落在地,全身止不住的战栗令她背脊发凉,这是受刺激甚大所使然。
他没死?这真是个大笑话!
犹记得自己接获他死讯的那时,她崩溃而心碎,日日夜夜宛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她的心死了,随著弄日死了。
曾经她也不相信弄日就这么死了,总是一个人跑到他昔日的住所,低低切切的呼唤著他,天真的以为在她柔情的呼唤下,他就会现身,用他低沉的嗓音告诉她,他没死,他仍好端端的活著,而每次回应她的都只是淡然飘过的风声,似乎在劝她放弃吧!她所爱的人已死了,再也无法陪伴她。
纵是如此,她仍死心眼的不愿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哀凄的悲切声连他的灵魂都无法盼上一面,徒增哀绝伤心,她彻底绝望了。
空荡著身心,她浑噩的自我放弃,过著没有心的日子,直到父亲交给她弄日临死前所遗留给她的手绢,经过一场惨兮兮的大哭后,她才振作起来,努力摆脱过去的阴霾,而她也真如弄日所期望的做到了。
她的坚强全?他呀!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抱住头,城兰斯伊痛苦的嘶喊。
她不想再一次承受失去弄日的伤痛,所以她宁愿选择不相信。
“死不见尸的确让人怀疑呀。”对她的痛苦,加那利斯不?
所动,反而更加残忍的落井下石。“而且他的死因不明,说是坠海而亡,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此话深深撼动城兰斯伊,对于弄日的死与否,她?生了动摇。
“如果他没死,他一定会来找我,会带我走的。”她反驳得无力。“可是他却没有,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全无踪影呀。”
他冷魅的一笑“那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的王后,他不敢来抢,怕加深他的罪孽。”
猛地抬头,城兰斯伊瞪大美眸寒声道:“原来原来你娶我是另有目的,?的是打击弄日?”
她还以为加那利斯之所以会娶她?后是基于童年的相识情谊,及为了应付接踵而来的政治姻缘,因而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阻挡麻烦的有力人物罢了,没想到,她还有另一层利用价值。
她懂了,完全了解。
“你在利用我,利用我来牵制弄日,对吧?!”他太令人寒心了,枉费她这般信任他。
加那利斯笑了,笑得刺耳,笑得嚣狂。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似乎高估你对弄日的影响力,毕竟,截至目前他仍没现身过,是生、是死,就不可得知了。”
这番戏谑的话令城兰斯伊哑然,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满是苦涩。
顿了顿,加那利斯扬起冷讽,不以为然的笑。
“我可是你的夫,你不觉得在我的面前维护弄日,有损我的?面?”
眸光一闪,城兰斯伊反讥道:“你都不在乎了,我在乎什么?”她有些动怒。
挑著眉,加那利斯一反冷森神色,懒洋洋的迎上她的眼眸,有些挑衅、带些审视。
“如果弄日还活著,你会怎么做?”倒戈吗?
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她别过头去,回避他的目光,神态已镇定许多。
“你们的恩怨我无法介入,我选择旁观,但请你多少念在我的面子上,别忘了手下留情。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岂是外人所能化解得了?她只盼望时间能淡化他们之间仇恨。
“我说过我们终有一天会变成敌人。”因为他会杀了弄日──他的异父哥哥。
身子晃了晃,城兰斯伊尽量保持平稳的声调,力图冷静。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加那利斯。”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哀怨的瞟他一眼,她笑得凄美。
“那我无话可说。”这次,她决定与弄日共赴黄泉,再也不放开他了。
沉默了会,加那利斯淡道:“这是他欠我的。”
城兰斯伊不答腔,迳自离开,纤纤背影在月色朦胧里显得苍凉哀绝,仿佛笼罩著淡淡愁忧凄楚。尽管如此,她仍不失坚强的挺直背脊,缓缓而下。
泪却无声无息的掉落。她恨加那利斯的绝情,也恨弄日的逃避,比起加那利斯,他显得更无情。
无情得令她伤心欲绝,岂是一个恨字能了?其中还包括深深的爱呀!??随著城兰斯伊的离去,大地好像又归于沉寂,可沉寂中却又隐藏著诡谲的气流,极不安定的流窜著,有一触即发之虞。
终于,不安定的因子擦出火花,划过寂静的夜空──“格楠雅,你可以出来了。”加那利斯冷不防的声音顿时劈来。
她吓了好大一跳,呆滞的神情显示她尚未自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直到加那利斯投来一道冷冽的白眼,她才忐忑不安的走出来。
她又冒犯了他,不知他会如何发火?
“你都听到了?”
“是。”嗫嚅了声,格楠雅没有勇气承受他的目光,直低著头,像极鸵鸟。
但她心中可不以为然,又不是她故意听到的,恰巧罢了,她也真够倒霉,不过内容倒是相当精采,她全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了。
“如果还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和王后的谈论内容,我定唯你是问。”意思是要她小心,否则性命不保啊!
格楠雅当然收到他的警告,下意识的摸摸颈子这项上人头可真难保。她多少有些埋怨。
“哼,好好妥善保存哪!”他冷嗤。
撇撇嘴角,格楠雅忙不?的点头,她会把他的提醒谨记于心,毕竟头只有一个。
“最好是如此。”他不可一世的扬著眉。
而此时,月色更加淡晕,随著蒙蒙雾气飘过而显得晦暗不明,朦胧月光被覆著一层腥红,带著诡谲的冷悚,像在昭示著肃杀的前兆。
加那利斯?这奇异难测的气氛蹙起眉头呵,这夜有血的味道,就不知道是冲何而来?
嘴角微勾勒起笑意,加那利斯眯著双眸,极专心的沉浸于这气流中,感受那份气息。
嘿!也许今晚有得耗了。
纵身一跳,加那利斯跃下平台,如疾风般欲狂袭而去,却被格楠雅绊住。
“你要去哪里?”她不识趣的急奔而出,气喘吁吁地问道。
加那利斯白了她一眼。“不要跟来。”
“可是我”该怎么跟他说,当她见到他神色有异的离开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突地涌上心头,她的眼皮抖个不停,心更加惶惶不安。
加那利斯蹙著眉心,眼底的不耐烦尽现,直睨著她。
咬咬下唇,格楠雅决定了。
“我跟你去。”撩起裙摆,她三步并作二步的跟上,脸上有鲜少的坚决。“不让我跟,我就告诉全世界的人你不在皇城,偷溜出去了。”
“你敢!”眉耸得老高。
格楠雅不置一词的抿著唇,固执非常的和他对立著,双眸中有少见的勇气。
微耸肩,加那利斯难得让步。
“要跟就来,记住别扯我后腿,否则我会把你丢到荒郊野外去喂野兽。”他不得不承认,方才他的确有些惊讶于她的坚持。
机伶伶的打个寒颤,格楠雅相信他会说到做到,连忙点头。
“走吧。”懒得理她,加那利斯迳自转身,没入前方一片黑暗中。
格楠雅见状,跟上前去。
随他东转西绕好一会儿,她实在搞不清楚他要去哪里?只觉得不安直攫住她的心,有好几次,她想对他说出心中的感觉,却骇于他的睨视而退缩。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才在自我安慰之际,加那利斯已快手快脚的牵出一匹黑色骏马,利落的跃上马背,居高临下的瞅著她。
“马──”格楠雅愣了愣,才惊呼出声。
原来那一团黑得和黑夜连成一色的庞然大物是马呀!定神后,黑暗中的炯亮大眼毫不客气的对著她,所传递出的讯息不外是不善、倨傲,和马背上的人有著一样的气质。她低低冷哼了声,以表不屑。
“你不会软弱到连马都不敢碰吧!”他讥笑。
“别瞧不起人。”挺直背,格楠雅提高下巴。开玩笑,她最自豪的一点就是拥有还算精湛的骑马技术。
扯扯嘴角,加那利斯不以为意的扬眉。
“上来。”话甫落,手臂一伸,他轻易的抱起她,毫无预警的把她丢在前面,旋即驾马御风而去。
格楠雅的慢半拍差点让她摔下马,本能的,她死命的抱住马颈,一刻都不敢松手,因为她相信加那利斯不会好心的施予援助。
他一向是冷血的。
风呼啸而过,马背上那冷峻森魅的身影,丝丝发丝在黑暗中舞动著,勾出魅惑的波动,和血色的月晕相映,交织著诡谲。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那气流的不寻常,疯狂的奔腾,直奔出皇城,冲向黑漆漆的天边。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嚣狂的马蹄声才渐歇,终至停止。躁气未敛,反而有暴风雨前的宁静之兆。
加那利斯深刻的察觉了,但他不在乎的跃下马背,迳自安抚著马儿,它野性的狂戾被不安定的月色给挑起。
虚弱的张开眼睛,格楠雅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方才的折腾像在梦中般不切实际,脑子嗡嗡作响。
身子冷不防地虚软,顿了下,整个人滑落下马背,以非常丑的姿态著地,伴随而起的是一记高分贝的尖叫声──“痛死了。”
呼天抢地一番,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爬起来,不敢奢望那冷血的人会拉她一把,果真如她所想,那人根本不?所动,吝于施舍一丁点关心。
有的也只是一抹冷笑。
“我真不该让你跟来。”
“后悔也无济于事。”她挺赖皮的撇撇嘴角。
“那可不!”加那利斯邪恶的扬扬眉。“至少我可以把你丢在此地喂野兽。”
“不会吧?!”格楠雅跳了下,悄悄的瞄瞄四周,可怕耶!
“不会?看来你还不了解我。”
加那利斯转身作势就要上马而去,吓得格楠雅三魂七魄散尽,她可不想被留在这儿,平白让野兽捡了便宜。
双脚一离地,她往加那利斯身上奋力飞扑,顺利的挂在他身上。
纵使他的眼神相当凶狠。
“你”不经意的望进她含幽的眼,加那利斯欲迸出的冷言冷语没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怜惜之情。
他厌恶心痛的感觉,却抹不去。
“滚开!”他粗声的低喝,明显的掩住一闪而逝的呵护之色。
“不要。”格楠雅可怜兮兮的垮著小脸。
对他的惧意仍深,非一朝一夕可化解,但目前她随时有被丢弃的可能危机在,所以她宁愿投入他的怀抱,也不愿面对一片阴森,至少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她倾注所有眷恋的人,虽然她一再压抑、否认对他的爱慕,可那情愫还是兀自滋长,早已占据她心湖。
“格楠雅。”他没辙。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扁著嘴,她益发楚楚可怜,只差没掬下泪来。
加那利斯有丝眩惑──是因为月夜朦胧的诡异引起的亢奋,抑或是心底的激情被她的柔弱所勾起?
他已懒得去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