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到达火车站,提着简单的行李,项尚礞三人与为他们送行的遗忘和军火道别。曲澜依旧是来时的冷颜,然而看风都酒吧主人们的眼光已没有起初的怀疑与厌恶,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探究。
“你可以先上火车吗?我和亚威还有些私事要同遗忘谈。”项尚礞没有任何改变的严肃态度使得被要求的人无从拒绝。朝送行的那对恋人点头以示辞别,曲澜第一个上列车。
“唔,终于要面对更棘手的大问题了。真不想回东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累啊。”知道好友接下去要说的事,狄亚威以抱怨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清楚痞子一样的男人有着令人佩服的不妥协性格,遗忘的唇边绽出一朵美丽的花,在略为闷热的荒漠之风中轻颤。
“放心,不会让你们太累的。好不容易让你们活着回去,就不可能再把你们推进死亡的阴影。关于曲正宇的事,我有礼物要给你们。”
右手绑着绷带不能动的人用左手把一个牛皮纸袋塞给东之国警察总署的副署长。
“给,这是他这些年来与黑道进行不法交易的所有资料。作为这次我们帮你们完成任务的条件,遗忘的仇得由你们来报。”
“还真是好礼物,我和尚礞倒可以通过揭露某人的丑行而升官发财。”狄亚威自嘲。
“如果我们不愿意揭露曲正宇的犯罪行为呢?如果我们把这些资料当着曲正宇的面一把火烧了呢?你恐怕也没有办法。”想要求证一些事情的项尚礞说出与常理全然不符的话。
不是问他,知道答案的军火将一只能随意动作的手臂搭上恋人的肩,哂笑地看待两位中年大叔过分慎重与小心的世故。
“你说呢?如果你们会放过曲正宇,我就不会让酒吧的人冒险帮你们。”并不想隐瞒自己的卑劣一面,遗忘毫不避讳。
“你真的变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蒲筠已经死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很高兴在你们走之前,终于让你们承认这一点。那么曲正宇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就把它当成是记忆里蒲筠的临终遗言。”
“真有你的,竟然通过风都酒吧把有关曲正宇的犯罪证据都收集齐了。回到东域后,我和尚礞的行动一定会把那只菜鸟孔雀吓一跳,但我最后想问的是:你对我们伸出援手,究竟是利用我们帮你报仇,还是念在旧情?”扬了扬手中的资料,狄亚威没有同伴的含蓄。
一针见血的问题,还有不属于狄亚威的严厉神情。被问及的女子既不恐惧,也不退缩,只是不露痕迹地保持笑容。
“你们觉得呢?”
没有明确的答案,过去的两位搭档知道追问也不会有结果,放弃强求。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我们都会把你所托的这件事完成的,另外我和亚威还有一句话对你说——就算我们以后不再见面,就算这次的任务你不帮我们,只要曲正宇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决不会袖手旁观。”
项尚礞一副凛然的认真模样让军火发出不在乎的冷哼,前者立刻将视线移向他“谢谢你,毕竟是你让我看到了爱一个人所需要的决心与行动力。好好珍惜遗忘,我在感情方面也许真的是个懦弱的失败者。”
料不到情敌会说这样的话,军火微一怔,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与遗忘,和你无关。”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一句“子弹谢谢”
还是得感谢的,要不是情敌的出现让他嫉妒,或许遗忘将永远只把他的感情当做是同伴的依赖。
露出少见的笑脸,项尚礞看了惟一喜欢过的女子最后一眼,仅道声“珍重”便转身上车。
“蒲筠或遗忘,我们都不会忘记的,你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我也会自己找到答案。保重。”狄亚威拥抱以前的女搭档一下,也不再陷入多余的伤感留恋,踏上归去的火车。
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伤感,遗忘依偎于小自己九岁的恋人,一同走出月台。尘沙迎面扑来,没有太久的分离,却略微怀念起风都的荒凉。
“那两个大叔真是不开窍,笨笨地问那种问题。”
“怎么,你知道答案?”
“嗯,凭风都的力量,要揭露曲正宇的犯罪行为根本不在话下。真要为你报仇,早在几年前我们就可以让曲正宇死得很难看。”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要他们回东域后与曲正宇作对?”她想知道军火究竟有多了解自己。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钱币是这么说的吧。我们为了他们差点命丧火焰山庄,若不让他们回报点,风都酒吧怎担得起恶魔之名?而且由你的角度想来,对大肥婆、钱币他们也不太公平,两边都是朋友。”
猜得一点也没错,遗忘愉悦地眯起眼眺望街上杂乱的人群与车辆。
“只有一点,你没说中。”
“哪一点?”
“你受伤了,是因为救项尚礞,也是因为我,任何人都必须为你的流血付出些代价。”
她侧首,迎上他不变的深情眼神,淡淡微笑。
他为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满意地展露出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
什么事都要付出些代价的,连爱情也是。吝啬于付出,是不可能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心意,不说出口,也同样无法让对方明白所要表述的情感。代价?的确呢,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再也没有谁能比风都人更明白这浅却深的道理。
不过,遗忘与军火相信项尚礞与狄亚威已经开始理解。而很快地,他们又会让“绝命”组织理解,那个曾经控制四国整个暗黑帝国的贵族集团——
*——*——
变幻着蓝紫色的绚丽云彩,静顿在天空中,等待夜之神的降临。酒吧内早巳灯火通明,惟一与往常不同的是再也听不到跛脚钢琴奏出令人赞叹的音乐声。晚上六点起准时营业,酒吧的门为风都人打开,似乎不曾发生或者即将要发生任何事情。
钱币站在柜台内低头专心地算着他的账,世上没有比数钱更快乐的事;酒精规律地播着手里的调酒器,微上扬的唇衔着烟,悠闲得很;厨房间传出食物下锅时,油发出的“塞窜”声,门没有关上能闻到飘出的诱人香味,还可以隐约窥见大肥忙碌的臃肿身影;没有客人,所以遗忘与大肥婆无所事事地坐在高脚凳上,颇感无趣地饮着酒。
生命与军火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已经近晚上七点了,但还是不见一个客人推开那两扇破旧却牢固的门。
“好冷清。”对于-向热闹非凡的酒吧出现一反常态的安静,最年轻的酒吧主人非常不习惯。
从打开的窗户望出去,离酒吧两百米开外黑压压地站满风都的罪恶居民,人群窃窃私语,并没有显示出令人不耐的喧闹。
“他们也不用站在外面不进来吧?这样不觉得奇怪吗?”生命走到窗边笑道,但话语并不流畅,因为自己比那些等着看戏的人更紧张。
“过会儿‘绝命’组织的决策层齐聚于此,难得的盛况。换成我是他们,也会想见识传说中黑暗帝国最具权威的十三人是何等人模狗样。”大肥婆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讽刺地斜睨“绝命”组织最高层十三人中的叛徒。
“你美丽的唇就不能说出一些使人觉得舒服或者高兴的词吗?总是毫不饶人,或许有一天你会因为伤害了重要的人而后悔。”
“放心,即使我有一天会后悔,也绝不可能是因为你。”丝毫不把对方的劝告放在心上,在风都如女王般存在的美人反唇相讥。
知道自己在辩论方面百分之百赢不过大肥婆,生命聪明地禁声,以免不必要地激怒以脾气不好出名的女人。
“说来也奇怪,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得到今天‘十三命’会来的消息?”酒精不记得酒吧里有人对外宣传过。
“是组织放出的消息,不许有酒吧六人与‘十三命’以外的人在场。”
“噢,难怪今晚上我们一桩生意都没有。”听到生命的解释,财务总管阴阳失调的声音令众人打了个寒颤。
“今晚算是包场,请把酒吧的损失直接算在‘十三命’的账上。”不能在还没开始谈判就得罪酒吧的人,一直被不断敲诈勒索的人连忙伸出自己的脖子挨宰,以图一时安宁。
“那些人手里好像都拿着望远镜,真是夸张。”从窗台探出身子的军火回首笑道,遗忘走到他身边,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出现不小的骚动,随后四散地躲于某个便于观察酒吧情形的角落。耳边传来不下于雷鸣的“轰轰”声,那是十辆以上的高级汽车同时行驶在附近荒漠上才有的声音。
“他们来了吗?”厨房内的大肥快步走出来。
“应该是吧,除了‘绝命’组织谁还会有那么大气派。六辆只有四国元首们才能乘座的豪华轿车,六辆配备最先进武器的越野车,风都建立到今,第一次有这样阔气的客人。”大肥婆听到声响,也走到窗边打量来者的气势“啊,好像还有两架直升机,哼,我还以为都被我们在火焰妖庄时击毁了,‘绝命’组织果然是财大气粗。”
“好闷啊,有点音乐就好了。”军火咕哝着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颇有样地在琴弦上坐下。擅长制作炸弹与打击电脑键盘的左手自然地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那修长合适的手指仿佛就是“钢琴师”本人的。
屋外传来车子同时刹车的齐整声音,听上去如行驶途中一般声势非凡。如得到起始的信号,流畅优美的琴音取代了方才的所有噪音。
遗忘与大肥婆对望一眼,迅速地从窗边移到门旁,为贵客打开大门,但迎面最先扑来的却是迷蒙的灰尘。遗忘的嘴角挂着平日令风都人惧怕的微笑,大肥婆的风情万种也同样让了解她们的人感到惧怕。
钱币合上账本,走出吧台。左手手背贴在后腰的位置,略欠身,他站在一进门最先看到的大厅中央,表现出一位贵族城堡中老总管特有的绅士风度。
酒精捻熄了唇上的烟,收敛起懒散的模样,挺直背脊。
大肥知趣地再次退回厨房,客人们并没有点菜,所以一开始不需要他的出场。
生命挑了十三个位置中最中间的椅子坐下,背对大门的他双手握紧酒杯,而杯子里的冰块与玻璃相撞发出轻微的抖动声。
乐曲过了抒情的十小节,接下来曲调一转,是钢琴师以前常弹奏的爵士,懒散的节奏,异常令人怀念。
“天命”第一个走进来。鹰勾鼻的男人看起来总是带有一种阴险非善类的气息。瘦尖的下巴与偏瘦的高挑身材,还有那打量别人丝毫不松懈的锐利眼神,使得第一次看到他的人们缺乏接近的勇气。他没有坐在生命身旁,而是自左向右挑了第一个位置坐下,没有说话,如鸟爪般缺少肉感的手默默地接过酒精为他递上的饮品。
跟着“天命”身后的是“东命”、“西命”、“南命”、“北命”他们主要协助“天命”管理东西南北四大国内各黑帮大小组织的事务。
“东命”一米九的身高在所有人中显得鹤立鸡群,而其实从五官来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平凡无奇的脸说不上英俊,也不至于难看。惟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那与他身高成正比的高傲。
“给我一杯‘黑美人’。”命令的口气,在他眼里,酒精只是吧台里平凡的调酒师。
“麻烦也给我倒一杯一样的,谢谢。”
黑框的眼镜无法遮掩其黑眸中流露出的知性;偏于苍白的肤色使人产生其必定长期待在图书馆里翻阅资料的错觉;穿着城市街头常见的绵质短袖衬衫,蓝紫细格子的条纹已显得有些退色,下身是同样洗旧了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已分不清颜色的旧球鞋。走在街上,他只是一个看来三十略过的青年穷学者,而事实上他却已年过四十,是控制西之国内所有黑道组织的西命。
比西命更平凡无奇的是南命,平凡到除了类似于“普通”之类的字眼就无法将他的外貌或者举止描述出来。只能说他是个男人,年纪约四十岁,看上去精神不错。另外还可以知道一点的是,他不喝酒却抽烟。
北命是第一个同生命打招呼的人。从其轻快的步伐与言语中可以看出他不同于前面几人的活跃性格,四十五岁的他单从年龄来讲应该是十三人中最稳重的,可惜有张娃娃脸的他从来也没表现出该有的沉稳。
“哟,才一个月不见,你还真不赖。”与生命对击一掌,将老友左手边的位置空出后,他紧挨着北命右肩坐下。同时不忘冲递酒给他的酒精笑笑,以示谢意。
等东西南北“四命”坐好后,掌管“绝命”组织所有后勤工作的地命噙着一抹冷笑坐于先前北命留出的空位。
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烟,放进就算是笑也紧紧抿着的双唇。似乎没带打火机,他粗暴地一把揪住右手边同伴的衣领,将嘴中的烟对上另一人燃着的烟,用力一吸,将烟点燃。目的达到后,他像非常厌恶似的将生命推开。略嫌神经质的纤细身材与细质柔美的五官,地命是美人,具有不分性别的独特魅力。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的人,第一个杀你的就是我。”
“这么说,你相信我并不是那样的人喽?”生命朝“十三命”中与自己最亲近的地命低语。
“我是个看结果的人。”地命想也不想地迅速道。
生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在其右手边坐下的救命打断。
“因为你的关系,火焰妖庄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损伤,我的急救医院内这两天都忙不过来,到现在我都不太敢相信,策划一切的是你,竟然还与东之国政府的特警们联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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