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乡心千里整归装
却说章秋谷同着陆韵仙来看马山甫的病,陆韵仙走上一步,看着马山甫病到那般模样,昏沉不醒,遍体发烧,心上不觉有些害怕,趑趄着脚儿不敢走近身去。章秋谷见了,便和他说道:“你不用害怕,且走过去叫他一声,看他知道不知道。”
陆韵仙听了,没奈何只得走近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马大少。”马山甫仍是不应,只合着眼睛呼呼的喘气。陆韵仙又叫一声,马山甫又不答应。陆韵仙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天良发现;想着那往日的缠绵,看着他这般的委顿,心上一酸,两行珠泪直挂下来,不由得轻移莲步,走到马山甫的身旁;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一手拉着马山甫的手,低下头去,在马山甫耳边叫了一声。
说也奇怪,马山甫病了几天,热得昏昏沉沉的,连人都不认得。吃下药去也如石投水,不见一些儿效验。如今听了陆韵仙叫他一声,好似触着了电气一般,登时浑身一震,睁开双眼,把陆韵仙看了一看,忽然说出话来道:“我病了几天,你也不来看我一看。”陆韵仙见马山甫忽然和他说起话来,竟是清清楚楚的,不像个病重的样儿,心上也不由得暗暗称奇。王安阁站在门外,看了也觉得甚是诧异。章秋谷更是眉飞色舞的,看着王安阁道:“何如?”王安阁只点一点头,微微含笑。
陆韵仙又对马山甫低低说道:“马大少,耐啥洛好好里生起病来哉呀,耐自家保重点嗫。”原来马山甫病了几天,心上糊里糊涂的,把陆韵仙和他过不去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如今听得陆韵仙问他为什么生病,猛然把这件事情记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陆韵仙。看了一回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对着陆韵仙长叹一声,流下两点眼泪。
陆韵仙见了,心上狠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连忙取出一方丝巾和他拭泪,在他耳旁轻轻的说道:“耐勿要实梗动气,一塌刮仔格事体,才是倪勿好。耐自家身体要紧,豪燥点好好里养病,勿要去心浪瞎转啥格念头。阿晓得?耐来浪倪搭,也总算老客人哉,倪有啥得罪耐格场化末,耐包荒点,勿要捉倪格过意。耐有啥闲话,只管搭倪说末哉。就是耐心浪向勿舒齐,骂倪一场,打倪一顿,倪倒也呒啥希奇。
像实梗气坏仔耐自家格身体,啥犯着呀!“马山甫听了陆韵仙这几句话儿,一霎时好像那甘露沁心,醍醐灌顶,登时精神就爽快了许多。觉得这几句温柔宛转的话儿,甜迷迷的钻进耳朵,软融融的直走心脾,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走到,浑身骨节没有一根不松爽,直比那华佗、扁鹊的神方,起死回生的灵药,还要效验些儿。
停了一停,马山甫心上还有些糊里糊涂的不得明白,便问着陆韵仙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那一个叫你来的?”陆韵仙听了,回过头来看了秋谷一眼。秋谷远远的对他做一个手势,陆韵仙会意,便道:“倪听见耐来浪生病,心浪搭耐发极,实梗洛跑得来看看耐格呀!呒拨啥人叫倪来啘。”马山甫听了心上更是欢喜,便大声说道:“你这话儿是真的么?”陆韵仙道:“自然真格啘!阿有啥假格呀!”
马山甫听了更喜,便拉着陆韵仙的手,想要坐起身来。不想病了几天,饮食不进,那里坐得起!只觉得眼迸金花,耳鸣石磬,早挣出一头冷汗来,马山甫不由得“阿呀”一声道:“怎么我病了几天,就会病到这般田地!”陆韵仙连忙说道:“耐自家勿晓得,耐生仔病,别人家替耐急煞快,豪燥点勿要实梗。”说着不觉面上一红,回转头来瞟了秋谷一眼。秋谷知道他有些话儿不好在众人面前讲出来,便拉着王安阁走到外面,凭着陆韵仙和马山甫两个人在房内。
陆韵仙趁着这个当儿,着实的安慰了马山甫一番。至于他那安慰的话儿究竟是如何说法,在下做书的当时没有听见,不便捏造一番说话出来,只好请诸位看官自家去揣摩想象的了。
如今闲话休提。只说章秋谷和王安阁在外面坐了一回,听见马山甫嚷着要吃粥,秋谷大喜,便叫王安阁赶紧送进去。马山甫吃了一碗,又微微的出了一身汗,秋谷方才走进房去和他相见,却绝不提起去叫陆韵仙的事情。马山甫见了秋谷,也略略的应酬几句。秋谷也随便讲了几句套话,便走了出来。
陆韵仙也走到外面。秋谷见了陆韵仙,便对他笑道:“何如?我的主意怎么样?”
陆韵仙笑道:“格末真真诧异,倪自家也勿懂啥格道理。”说着,便又向秋谷说道:“故歇马大少好仔点哉,倪转去仔,明朝再来,阿好?”秋谷听了,摇一摇头道:“这个不能,你看他现在虽在好些,却是靠不住的。只好委屈你在这里住上几天,等马大少病好了回去。”陆韵仙听了呆了半晌,方才说道:“格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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