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呆,苦笑道:“我怎知她是女的?要是她先说个名字倒好了。”
施红英道:“应该割你舌头,人家女扮男装,为什么倒要先向你报名字?”
侯芷悠然道:“于今女权高涨!你们女的都要事事争高在上,连报个姓名都不敢。哼!”施红英筷子向盛鱼的盘子一插,吓得他叫起一声:“且慢!”
巴大亨好笑道:“你又要说,又要怕,算了吧,说个方向让我们去找。”
侯芷赶忙接口道:“走到播溪上游尽头,是我和病夫交手的地方,丑小子由那地方奔向西北,也不知去宁国这是去长虹关。你们要去,我带你们去。”
施红英目光转注巴大亨,蛾眉微蹙道:“你还去风雷堡不去?”
巴大亨沉吟道:“哇操!去风雷堡意在查究造化图的来历,这事查迟查早无关重要,纵是风雷堡主乔装家严向软骨秀才夺得,但家严仍然健在,软骨秀才的话也未必不假。
“因为风雷堡主体态与家严完全不同,软骨秀才不该被欢蒙过去,倒是卿卿妹独闯江湖,至为可虑,还是先找她好。”
施红英听他称赵卿卿时那样自然,亲切,禁不住樱唇微微一翘。
彩月整天是生张熟魏,送往迎来,且又坐在施红英对面,施红英这一翘樱唇,仍逃不过她的锐利目光,忙道:“相公,红姐,四姐,你们整夜未睡,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下,五姐说不定绕个圈子也到幡溪来,倒不忙去寻找。”
赵细细转头打个呵欠,同过头来,笑道:“月姐说的有理,我当真想歇一下了,红姐我们房里去。”
施红英转向巴大亨道:“你呢?”
“我想和芷弟外面走走。”
“我也去。”施红英先就站了起来。
侯芷笑道:“山西虎啸,当心!”
巴大亨一怔道:“哇操!山西虎啸是什么典故?”
侯芷摇头道:“没典故,是一付好对子。”
施红英“哼”了一声道:“反正‘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狗嘴长不出象牙,由你那臭嘴说出。赵姐,我们先走。”
巴大亨略加思索,也就懂得侯芷所说“山西虎啸”是做了“河东狮吼”的对子。这个玩笑开大了,难怪施红英要拂袖而去,急道:“红妹别走了,我也歇息一下再说。。”
施红英“呸”一声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歇不歇和我有什么相干?”
巴大亨一想这不是好话,但对于女人当众发唱又不知如何应付,只好推座而起,陪笑道:“哇操!那就我也陪你走走。”
赵细细不禁“噗”一声笑。
施红英俏脸一红,咬牙恨道:“去你的,谁要你陪。”
彩月起身笑道:“巴相公到房里歇去吧,奴家带你去。”
巴大亨回顾侯芷道:“芷弟有什么打算?”
侯芷昱著脑袋,挤著眼睛道:“我呀,什么打算也没有,除了吃饭打架,就是睡觉拉屎,用不著人管,你歇你的好了。”
巴大亨暗忖:玩笑是你开玩来的,这下子倒成为专看我的笑话,不管就拉倒。当下对那笑脸迎人的赵细细和绷紧脸皮的施红英打个招呼,便跟彩月走进一间香馥馥的房间。
这是一面临江的小室,房昊牙床、腔台、书桌、交椅、文房四宝样样俱全,并且收拾得十分整齐,布置得十分精致,乍看起来,绝不类杨花下妓的阳台,比名媛贵妇的香合并无逊么?”
彩月将巴大亨引进香闺,请他坐下,推开临江那面窗门,顿时山色入帘,清风入室。自向爰壶斟了一杯温茶,放在他身侧的茶几上,含笑道:“相公不必拘束,倦了就在床上安歇,奴家回去陪姐姐他们。”
巴大亨忙道:“请姑娘帮我把芷弟找来。”
彩月微微一呆,旋即笑道:“相公放心好了,他那臭嘴是有名头的,别人不会怪他,施姑娘也许气不过他那臭嘴,但有我四姐在旁,或陪施姑娘出去走走也就罢了。
“相公若把侯芷找来,他未必肯来,施姑娘更加气你了。奴家去陪侯芷,包管不会出什么毛病。”
巴大亨本想找侯芷进来加以劝说,不料彩月已窥破心意,款款道来,十分有理,只好颔首答应。
彩月回眸一笑出房,轻轻将房门带紧,无边愁绪也在这时汤上巴大亨心头。
首先由摆在眼前的事想起:施红英这位可人的恩姐被侯芷嘲为“山西虎啸”分明把她当作未过巴门的媳妇,她只有羞和恼,却不加以分辩,也就等于默认事实,显然她亦对自己及有情。
论人品、德性、恩惠、情义、容貌!她有那一点不配?配的!然而自己偏又欠另一女子的恩情。
不错,那就是赵卿卿!--若不是她运用智慧将自己由敌人手中夺下,自己此身又归何人所有?
但看她荒塔厮守,旷野哀呼,情真意笃,难道还忍心抛弃?她和施红英的份量谁重?谁轻?也许放在最好的天秤仍秤不出毫匣之差来。
至于章红娣,那是一位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姑娘,偏因自己一步走差,在人家香闻住了一宿。
害得江湖传说风风雨雨,人家好姑娘怎么受得了,这事又该怎样解说?
这三个与自己切身有关的少女情影在眼前直晃,晃得眼花撩乱,分不出谁是谁来。空闰里,没有人打扰他的神思,他解下束在腰间的造化固,摊开在书桌上逐句吟险下去,迅将八十五首诗、词、曲全已请了出来,暗自好笑道:玉楼巧妇路算是奇女子,但武林人物也穿罄附会得出奇。
纵令每一首词曲含有藏宝的地名,但这造化图并不像玑痂图那样颠倒可讥,几十年来怎只玉等书生一人能解?
他恐自己对造化图还有未曾发现之处,颠倒纵横请了多遍,整帧造化图背诵得滚瓜斓熟,仍然只有一种解法,当下收起造化图,和衣而卧。
那知还没有合下眼皮,忽间一个清越的歌声由江面传来,只听那人唱道:“浪花有意千重雪,
桃李无言一队舂。
一壶酒,一竿给。
世上如侬有几人?”
那人的声言颇为耳熟,但他还没想出是谁,那人已将一首李后主的渔父词唱完,接著又唱道:“一擢春风一叶舟,
一纶两缕一轻钩。”
这下子他想起来了,赶忙跳下牙床,奔向窗口,却见一叶扁舟横在溪水中央。
虽说是溪水中央,只因幡在溪水面并不太广,所以那般一扁舟相距这边溪靠不过四五十丈。
他清晰地看见舟上只有一人坐在船头垂钓,那人身穿褐色衣服,弁前放有几盘小英,一壶酒。
因是侧面之故,看不清那人脸孔,但由声音上听来,知道决不会错,想了一想,待对方唱完第二首渔词,才提气扬声叫道:“唱渔父词的褐衣老丈,请过这里来!”褐衣老者歌罢举杯欲饮,间声又停杯张望。
巴大亨忙探明出去,招手道:“褐衣老丈,请过这里来?”
褐衣老者看到了,笑道:“什么人,可是唤我吗?”
巴大亨笑道:“纵横四十五,顶端在北方。”
“哦,是你。”褐衣老者接著又道:“年纪轻轻,又有一位如花美眷,为什不学好,竟然逛起青楼,老夫再也不要见你。”
巴大亨见这在薰风谷外果园自发心誓,书地为牢求解石上之谜的老人以义相责,急道:“不是的。”
褐衣老者沉声道:“分明是青楼,还敢骗我说不是的!”说罢,似乎带有几分怒意,举杯一饮而尽,立即收钓,起篙。
巴大亨急叫这:“畦操!老丈且慢离开,在下有下情约禀。”
褐衣老者“哼”一声道:“逛塞子也有下情,谁要听你的下情。”
话声中,竹篙猛獐,调转船头,疾驶下游。
巴大亨被人误会,几乎气结,急忙走出房门,却见一位青衣小婢在拂擦桌几,忙道:“小姑娘,我那几位朋友在那里?”
小婢道:“他们全出去了,相公和什么人说话?”
巴大亨道:“哇操!他们回来时,就说我急追一位老前辈去了。”
恐怕褐衣老者舟行迅速,话声刚落,也不待小婢答应立即飞步下楼,走出后门,已见舟行如箭相距已一里多远。
这一下子,他心下大急,身法一展,跨越每一冢从门的枭衣石离开幡溪镇疾扑下游,边走边呼道:“老丈且等一等。”
褐衣老者待他呼了好几十声,船也驶了十几里途,这才冷冷地问道:“你这小子硬要赶来干什么?”
总算叫得老丈开口。巴大亨知道对方已经有几分见谅,忙道:“小子特地来请老丈见谅,并拜谢授艺之德。”
褐衣老者撑篙之势略绫,仍然语言冰冷道:“授艺?那只算是我给你解答纵横四十五的一种酬劳,彼此互不相欠,没有什么德不德的,还要我见谅你什么?”
巴大亨庄肃地道:“小子夜来与敝友逐敌,今晨复返幡溪镇,当时有拙荆一位姐妹与记来居夫女有旧,乃相偕至女侍彩月居处,老丈以逛塞子相责,实在失之过重。”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既是如此,我那句话收回了,你可以回去吧!”
巴大亨知道此老成见颇深,但自己再度遇上这位异人,正好说求教益,也不轻易放过,带笑道:“老丈既已见谅,小子理当遵命而退,但如此山川景物,何不让小子也登舟共酌,恭聆磐欺之言?”
褐衣老者冷笑道:“原来你想上来喝酒,也罢,只要你能猜中我一个谜语,再替我办一件事回来,就可让你登舟。”
巴大亨暗自好笑道:“哇操!此老大概最喜控奇深秘,所以常常作两自缚,前番在果园里枯守十几天,这次又有什么谜语,大概连他自己部猜不中,所以拿来问难别人了。”当下笑哈哈道:“什么谜语?老丈请说来。”
褐衣老者道:“猜这谜有时限,我尽量急数,由一数到五十止,若果一次猜不中,那件事也不用你去做了。”
急数到五十的时刻极短,而且还只有猜一次的机会,巴大亨虽觉没甚把握,仍然从容答道:“哇操!老丈说好了,小子若猜不中,决不登舟就是。”
褐衣老者道:“谜面是龙蟠虎踞的‘踞’子,打白香词中一句。”
说罢,立即数起“一二三三十九。”
巴大亨立即叫道:“小子打了。”
褐衣老者才数列三十九,改口喝道:“快说。”
“家住吴头楚尾。”巴大亨也急促回答。
褐衣老者料不到他能答这么快,徽愕道:“你说个道理来。”
这话一说,巴大亨立刻知道褐衣老者被这谜语困恣,笑笑道:“这谜并不难猜,杂是时限只有五十之数。‘踞’字左边是‘足’字,而‘足’字上端是‘吴’字的头,下端是‘楚’字的尾,白香词恰有‘家住吴头楚尾’一句。再看‘踞’字右边是‘居’字,恰可解为‘家住’,是以这谜底是中定了。”
褐衣老者欣然道:“你这小子简直可中状元,好吧,算你说对了,下游二里有个小锾叫做杭墟,去买酒菜来,我在这里等你。”
巴大亨大喜,一声“遵命”施展出褐衣老者传授的轻功向下游的小银奔去。片刻之后,提了一个拜盒回到原地,果见褐衣老者移舟泊岸,忙整衣登舟,将拜盒里的物品陈列船头。
褐衣老者一看,不仅是酒菜,连碗筷也内有了,并还有一个红泥小火藏和木炭,不熨点头微笑道:“小子做得很好,你先生火,我移舟往对岸柳荫下。”
巴大亨含笑蹲在船头生火,却见他那根钓竿只有钓丝,被无钓勾,奇道:“哇操!老丈这支钓的钓勾可是被大鱼吞了?”
褐衣老者笑道:“什么吞了?原来就是没有钩。”
巴大亨愕然道:“哇操!没有钓,怎么钓?”
褐衣老者道:“当年姜子牙垂钓,也没有钩。”
巴大亨笑道:“老丈莫非也像子牙当年‘不钓鳞与赘,只钓王与侯’?”
褐衣老者大笑这:“钓王侯?我可不敢;只想钓个徒弟,却不料把你钓来了。”
巴大亨愕了一下,心忖此老一身绝学,那一次把蒸风谷的笑面金吾像抛绣球般扔了出去;但传给自己几句轻功口诀,果然未被追上,要寻个徒弟还不简单,微笑道:“是老丈不肯收徙吧,要个徙子岂不容易。”
“容易?”褐衣老者将船泊在柳荫之下,与巴大亨对坐船头,望望巴大亨脸色,带著几分诧异的神情道:“你可记得头一次曾在何处相见了?”
巴大亨笑道:“不是在薰风谷外那座果园吗?”
“你那小娇妻呢?”
“走失了。”巴大亨想起赵卿卿不知流落何方,顿时神情黯淡。
褐衣老者愕然道:“走失了?你先把经过告诉我,我们边吃边谈。”
巴大亨心地坦率,将自己由高塔上醒后,一直到这次重逢的事简略告知,接著道:“昨夜敝友侯芷启遇她在幡溪源头处,小子今天正想去找。”
褐衣老者目光忽转凌厉,徐徐道:“你这话完全是真?”
巴大亨毅然道:“半分也不假。”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由你的话听来,你应该未曾与娇妻敦伦,但你目光混浊,分明已损真阳,还敢说不是骗我?”
巴大亨最怕被人误会,但听对方说来有根有底,绝对不是误会,骇然道:“哇操!小子确实未骗老丈,难道其中另有缘由?”
褐衣老者漠然道:“暗室之事,我怎会知道,你自己仔细想想。”
巴大亨默思片刻,终觉自己虽与施红英,赵卿卿,赵细细等同行,但未有过肌肤之亲,只有半个月前住在翠云阁一夜,除非
想到这里,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然有人那样不顾名节,但这事却又十分可疑。”
褐衣老者冷笑道:“对了吧,还可疑什么?”
巴大亨又羞又恨,重重哼了一声道:“老丈且听我说来。”
褐衣老者道:“你就说吧。”
巴大亨不欲教别人误解,只好将进入风雷堡后的详情告知。
褐衣老者脸色转舒,淡淡地笑道:“你说在学稼轩已经醉了,到了第二天才发觉唾在人家闺阁?”
巴大亨默然领首。
褐衣老者道:“你伸手我看。”
他仔细替巴大亨诊察六服,不禁老盾一皱道:“原来你误服虎狼之药,以致神智昏迷,至今时逾半月,心脉还有点浮动,可见那种药十分厉害,倒不能怪你了。”
巴大亨见老者能够谅解,心下释然,但又大恨道:“哇操!原来风雷堡主竟是那样卑鄙!”
褐衣老者温和地道:“照你方才说来,风雷堡主确有以亲生女结纳黑鹰老魔之心,但以他自己名头来说,对你这样一位‘令使’可著人提亲,不必出此下策,再则你说那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也决无毛病逐自荐之理。
“此事谅必另有内情,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切不可像老夫方才那样冲动,把人家好姑娘害了。”
巴大亨心头微懔,即席揖谢道:“敬领教诲,小子知错了。”
褐衣老者微笑道:“你没有错,反而是老夫错了,方才以为你敢当面骗我,真想把你扔进溪里泡个半死。至今想来,人已老迈,仍然这般火性,比你小子都不如了。来,来,多乾几杯,把胸中砚磊消了。”
巴大亨因杨衣老者态度转好,不平之气早已消了,笑道:“哇操!老丈过议了,小子并无不安之感。”
说罢,举杯与老者一饮而尽,接著又道:“下月底,马金岭有武林人物大聚会,老丈知不知道?”
褐衣老者反问道:“你要去吗?”
巴大亨点头道:“哇操!难得一见机会,小子意欲前往观光,但听说发武林帖之人并不具名,不知什么道理。”
褐衣老者笑道:“绝大的阴谋,有什么道理?”
巴大亨一惊道:“真的呀!何等阴谋,老丈可能预告一二?”
褐衣老者笑道:“我又不是发帖之人,有什么好告诉你?听说去的人可获知象牙塔的秘密,但世上又没有那样一座塔,岂不是大有阴谋,教人上当?”
巴大亨断言道:“老丈请莫见怪,象牙塔真的有。”
杨衣老者微觉意外地道:“你凭什么说有?”
“凭造化图。”
“造化图?”褐衣老者面色微呆道:“玉楼巧妇搞出小玩意,你也去信?”
巴大亨自从知道“造化图”这件奇物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不信其有的人,出乎意外地一呆,接著道:“哇操!老丈你不信吗?”
褐衣老者道:“当然不信。”
巴大亨笑道:“在真象未白之前,宁可信其有。”
褐衣老者呵呵大笑道:“方才老夫拿这话来教训你,立刻就转敬回来了,老夫当年见到‘品心三友’的时候,大楼巧妇名叫雅雅,不过只有八九岁,由得她十八变,贤惠些,也不过学会几手刺绣工夫,信其有又怎么的?”
巴大亨暗忖此老好不自负,正色道:“哇操!造化图中藏奥机,词薄清丽,所记的事信而有徵。”
褐衣老者摇头道:“你认个‘徵’出来我听。”
巴大亨目光一凝,轻吟道:“薰风谷,果树一丛丛,纵十五横斜十五,棋盘石上会群雄,火枣有绿逢。”
褐衣老者“咦!”一声道:“有这事吗?”
巴大亨正色道:“就因数十年前的造化图已藏有这首小词,而小子又身历其事,所以说是可信。”
褐衣老者动容道:“好,你读出有关象牙塔的事给我听。”
巴大亨已将图上八十五首完全诵熟,随口吟道:“星儿小,尾偏明,夜光璧照象牙塔,人倚玉龙人似玉,塔居河畔无名,三宾有谁争?格衣老者望然道:“这样说来是有的了。”
巴大亨道:“颇足探信。”
褐衣老者面容一肃,停杯道:“我得去看看谁争‘三宝’。小哥儿,你再解这首词结我听。”
巴大亨苦笑道:“小子也只是才尽读‘造化图’的词句,不久就听得老丈江上浩歌,急切未了词中真意。”
“不要偷懒。”褐衣老者笑道:“你决点细心想一想,必定解得出,不然,就不放你回去。
“哇操!开玩笑吧,那有这样横蛮无理的人物?”巴大亨深知此老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自己心地坦然,也不着急,反而好笑道:“哇操!小子已是四海为家,不同去也不要紧,只恐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望而已。”
褐衣老者笑起来道:“能做到四海为家,谁也不能令你牵挂了,你不妨好好想你的吧。”
巴大亨见他将希望寄托自己身上,倒也不敢怠慢,一面浅歇,一面思索,半晌过后,不禁失声道:“‘星儿小,尾扁明。’这句指的该是‘妖星”也就是‘扫把星’、‘彗星’。小子及生来尚未见过,老丈可曾知道何处曾有妖星出现?”
褐衣老者沉吟良久,领首道:“六十年前,西方曾出现一颗妖星;星很小,尾巴遮了半边天,当时光芒万丈,十几天后就变得形影俱无。”
巴大亨大喜道:“哇操!那就对了。”
褐衣老者也喜道:“你想通了吗?”
巴大亨点点头道:“再请问老丈,夜光壁来自何方?”
褐衣老者笑道:“你考起我老朽来了,夜光壁即和氏之璧,产于大戈壁之南的和阗,这个还能不知道吗?”
巴大亨笑道:“哇操!小子怎敢考老丈?祗因老丈见参识广,欲请问看与小子所料是否相同。和阎乃西域一国,早入中华版图。妖星来自西方,夜光壁也产在西睡,只要再有什么‘玉龙’也就对了。”
褐衣老者摇头道:“玉龙没有,玉龙河倒是有的。”
“那也对了!”
巴大亨失声道:“因为词句有音韵,字数之限,玉栖巧妇将‘河’字藏在下旬里呢!”
褐衣老者大喜道:“小子你真行,今天我就起程往和闾守塔,看什么人解得塔谜,去夺三宝。”
巴大亨愕然道:“三宝自然归老丈所得。”
褐衣老者笑道:“我要三宝干什么?只是想看大阴谋中一场热闹。”
巴大亨惑然道:“哇操!马金岭就有热闹可看,老丈可先往马金岭。”
褐衣老者笑道:“马金岭是阴谋中一小部份,也许意在使武林人物集中,而主其事的人则悄悄前往和阗王龙河畔。”
巴大亨暗忖这也不差,虽说造化图只有玉楼巧妇,玉笔书生和自己三人能够全解;但造化固原是集多方传说而成。
传说之人理当懂得自己口述那部份,若果那人将自己知道的部份转告他人,时隔几十年,怎会无人能解?
然而,若果那能解象牙塔之谜的人既已擢谜知底,祗须悄悄往和阗寻找就可,为何透过别人发武林帖,促使武林人物不惜奔驰千里到马金岭?
想了再想,终觉马金岭的聚会十分的要索,要揭破阴谋也该由马金岭著手,不该远赴和阗。
主意一定,立将自己的心意一一对褐衣老者剖说。
褐衣老者频频点头,微笑道:“你言之成理,看你是去马金岭定了。一巴大亨微怔道:“你老不去?”
褐衣老者徐徐道:“我还是远走和阗。”
巴大亨不禁失望地道:“哇操!那就只好将来再见了。”
褐衣老者点点头道:“世上惟有一个‘线’字最奇,缘至则合,缘尽则分,丝毫勉强不得,我想带你去玉龙河,你想拖我去马金岭,结果就只有分道扬镳一条路可走,不过,我在未动身之前,再将一套鞭法传授给你”巴大亨忙道:“哇操!小子受惠已多,不敢再劳老丈清神。一褐衣老者笑道:“你学到多少艺业,敢带几个小妮子去马金岭?授你一套鞭法伯还不够用,但我急著要走,只好留待后缘了。”
大亨听知弦外之言,觉得褐衣老者已经预感到马金岭之行十分的凶险,不禁心头一阵微懔。
褐衣老者不待他开口,接著又道:“不必多想了,你先上岸等我。”说时颇有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令人不敢抗拒,巴大亨不由自主地回答一声,路上垂柳溪岸。
褐衣老者将篙一点溪岸,扁舟荡往溪水中央,将竹篙插下,提起钓竿,竟然由水面踏波而行。
巴大亨大为惊奇,待他上了岸来,忙低头一拜道:“哇操!老丈神技,非人能及。”
褐衣老者笑道:“莫少见多怪,你勤练十年,也可达此境界。”
十年时间不算短,但也鼓舞起巴大亨勃勃雄心,毅然道:“老丈可肯将练法教人?”
褐衣老者笑道:“练轻功不像练别的武艺需要一招一式来练,我可以先告诉你练的口诀。”
巴大亨连忙称谢。
褐衣老者道:“练的口诀是:‘气贯脚底,提气升身,气涌水面,掠波如飞。’”
就仅仅十六个字。巴大亨大诧道:“哇操!就这么简单?”
褐衣老者领首道“确是简单,但你如何能说真气由纫底涌向水面,托起你的身子,那就要靠你气功上的成就和自己的悟性了,时间不早,我先教你鞭法。”
巴大亨道:“这根钓竿就是粳吗”
“不错。一褐夹老者道:“钓竿长一丈六尺,够丝长三丈六尺,合起来有五丈二尺,若能运用灵活,二十文方圆之地当之音披靡。你初练,不妨练短鞭,然后渐渐加长。此地恰无行人,我先将口诀告诉你。一接著,将“挑、摔、绕、撇、打、点、扫、掠、套、带、拐。”
等十一一字用鞭的口诀一面说,一面比,俟巴大亨心领神会,然后郑重地道:“这十二字用鞭要法,循环相生,你不舰领悟,我试慢慢挥舞,你喊出手法的名目,看能喊得多少。”
巴大亨肃然恭应,但看他手腕一抖,鞭稍弹起,随即向后一带,身形一转,约丝如一道精虻横扫过来,急忙一字接一字喊了出口。
鞭风呼呼,语声浪浪,时光偷偷溜走。
褐衣老者忽一抖腕,钓丝疾如一支弩箭射出,射穿挡在前面一株合抱大树,直挺挺好比一条钢丝穿在树上。
巴大亨骇然失声道“哇操!一条软约丝也有这般威力!”
褐衣老者从容收鞭,点头笑道:“那是气功贯鞭,并不稀奇,最奇的是你。”
巴大亨惑然道:“小子有何奇处?”
杨衣老者叹息道:“你有奇气,有奇才、有奇骨,若在五十年前相遇,我无论如何也要乞你为徒。”
巴大亨惶恐地道:“小子早有拜师之念,只怕你老不肯。”
“迟了,迟了!”褐衣老者连连叹息道:“老夫年途百龄,同一辈份之老友多半物化,收你为徒,连你父也要称你为师叔了。不过,道统相承不在此例,虽非弟子亦可承继道统,你在马金岭事毕之后,速至玉龙河,老夫将此雷鞭传你。”
巴大亨“啊”一声道:“哇操!你老是雷鞭子!”
“哈哈———”褐衣老者一声长笑带著身影划空而去。
大亨虽未正式拜师,但已接受雷鞭子训诲,急忙跪地恭送。
焉地,有人在柳树丛中笑道:“亨儿,你好大的福气。”
巴大亨回头看去,但见一条儒装身影分拂垂柳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