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城市的角落

    对于没有到过的地方，人们总是会产生很多的憧憬，特别是那些盛名在外的城市。以前学过一个词语叫“身临其境”以为这是一种最美好的境界。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真正到了那里，会发现，一切并不如想像中的那样可爱。很多东西停留在溢美的文字和绚丽的图片中才是美好的最佳的存在形式。可是，很多人往往受不了那种诱惑，还是要一探究竟。钱钟书先生说过一句话，你吃了鸡蛋觉得好吃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去看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呢？话大概是这样说的，我没有亲耳听见，不会将原话实述。对于城市的诱惑也可以用这句话来说明，你在文字图片上看到城市的美丽就可以了，何必要亲自去看呢？外国有个著名的建筑师来中国，经过几个城市后，他一针见血的说，中国的城市，你看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大致相同。这是城市的悲哀，不如说是人的悲哀，也许，这也是只看文字画册者的幸运吧。不过，这种幸运的心情会持续多久？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上海，总觉得，这是一个流光溢彩的城市，真到了这里，竟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觉。在北京以及其他城市也是如此。它们和自己梦境的距离太远了。或许，电视和文字或图片就只是提供了一个梦境的影子。真实总是会灼伤希望的眼睛。我从火车上下来，仿佛只是从起点出发划了一个圆以后又重新回到了起点，虽然，劳累是那么的真实。这就是我要呆的城市，这就是我梦境的影子，这同时也是我希望折断的翅膀。既然来了，不得不仔细看看这个看似熟稔实则陌生的城市，毕竟，城市也许雷同，但人决不会雷同。世界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事物，人也是如此，即使是克隆的人，看似是我，实则非我。

    我不是研究社会的学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来上海玩的人。所以，来不应感慨，走不应唏嘘。我大概也不会深入各个层面去了解眼前的上海，上海也不会敞开所有的怀抱让我这个陌生人去拥抱。我就这么肤浅的走过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也被我肤浅的理解着，像我嘴角淡淡的咖啡，我擦一擦嘴巴，只有一股粘粘的感觉留在手上，再用纸擦掉，便什么也没有了，最后，我什么也没有记住，包括我和朋友的谈笑。

    从一下火车，就被朋友接着走了。火车站前面有一群老太太穿红戴绿的在跳舞，我从她们的前面穿过，她们毫不理睬我，我也没有仔细看，因为，我来这里显然不是看她们跳舞的，而且，年龄不同，她们跳的舞也勾不起我的兴趣，更重要的是，周围还围着几个警察，虽然我不存在做贼心虚的心理，但看到他们鹰隼似的眼睛看着我总不是个滋味。而且，还有一台摄像机扫视着场内，我不是个想出风头的人，自然避之犹恐不及。朋友倒是慢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踱过，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角。从中间穿过时，他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被从楼群中挤出的阳光一照，竟然晃了一下我的眼睛，让我有一瞬间的眩晕。我想，大概是车坐久了罢。

    人多大概是中国每一个城市最显著的特征吧，因为，在这片有限的地方有着这么多的人，不拥挤才怪。地铁、公交，全是满满当当的，人们步履匆忙。我想，难道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忙的吗？我偏要慢慢的走，但我发现，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能，后面的人挤过来，我也只得踉踉跄跄的往前急走。原来，人们并非想快，而是后面不断有人挤来，由不得你不快。我想起一个笑话，一个外国人对一个中国人说，你们中国人不愧是一个勤劳的民族。中国人问他，你从哪里知道的呢？外国人说，你们为了提醒自己，在许多地方写下了“早点”二字。很多时候，显示的与事实的有很大悖离。

    朋友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据说这里曾经是上海的郊区。但现在完全看不到郊区的影子了，高楼填塞着我的双眼。在哪里都一样，房子像从印章里刻出来的。我有那么一丝的沮丧，不知道它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想象。

    我显然还是有违自己的初衷，我是来看大都市的繁华的，而不是戴着显微镜来看这里的破败，如果是那样的话，来这里显然是个错误的选择。但我想说的是，我既非想看到丛立的高楼，也不想看到残破的景象，而是想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至于什么才是特别的东西，或许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所谓特别本身或许就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于是在看到这些具象的东西时，总是隐隐约约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就齐白石论画一样：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但什么东西才能迎合我心中的这个概念呢？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而若是硬要为它找个答案，那就无异于画蛇添足了。

    我突然怀念起家乡那座小城来，那里，即使用步行，一个小时大概也可以围着城区走上一圈。这里，我花了一个小时，结果发现自己还只是坐在车上，距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很远，距离曾经让人产生骄傲，但，距离却让我烦闷，就像看恋人一般，距离应该适度，太远或太近都不行。在上海，我发现，她不适合成为恋人，我的恋人在家，这里只是我的情人。这样想来，我不禁释然，既然认定它是情人，又对它最终是否适合我而强加自己很多的苛求呢？

    来上海后，下了第一场雨，细密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时，我的心也如杯中的泥沙渐渐沉淀下来，这雨显然就像我那遥远家乡的雨，因为它从同一片天空下落下。我这时才觉得，地域的距离也拉长了心的距离。窗外的雨还是飘飘洒洒的落下，我叉手站在窗前，在这城市的角落，极目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