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何时回来

    一直为旱鸭子的孩子担忧，今年暑假说什么也要让孩子学游泳。虽然学游泳的暑假班很多，但还是不放心，只能陪同前往。

    贴着白瓷砖的大池子，放着消毒液的自来水，尽管还有一些绿色植物的装点，看出设计者想尽量体现自然风味，但四周的高墙也无法把城市的噪音堵在外面。上空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把整个游泳场地烤得滚烫，没有一丝风。水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扑腾着，显示出无比的朝气与精力，一个个像鸭子在嬉戏。看着他们的快乐样，我的心不知被什么牵引着，思绪跑到了儿时的记忆里，记忆深处的家乡小河上也嬉戏着我的儿时同伴。

    我的游泳技术就是在那条小河里练就的。想当初，一到大热天，小河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每天中午，村上十几个小伙伴比相约还要准时地出现在小河里。水是那么清，在我们嬉戏时溅起的水花如透明的水晶花盛开在河面上，跟正午的阳光作最亲密的拥抱，拥抱成金色的、跳跃的图画。在忘情的嬉戏里，早把大人们的威胁跑置脑后，一个个在岸边扑腾几日就很快成了河里的几尾鱼儿了，要怎么游就怎么游。狗趴式是我最早学会的。当然在这过程中，我也有好几次出现危险，差点儿成了水里的泡沫，但在小伙伴的带动下，敢于在河底走，敢于从小桥上往下跳。最有趣的是把村里弃置不用的小木船当玩具使用。大家骨碌骨碌爬在船里休息，坐在船帮上聊天，一不小心几个调皮鬼把船翻了个身，大家如葫芦被闷在船底，不一会儿从水下浮上来，当然比较懂事的几个一定会清点人数。最惬意的是朝天浮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滑几下，头枕水波，眯着眼睛感受阳光暖暖的抚摸，感受天空纯净的蔚蓝，感受身下水的浮力，感受岸边绿色植物的茂密与清香，感受空气中甜丝丝的充足氧气缘于这样的美好记忆，我一直想着要把孩子带回老家学游泳，让他在纯自然的水泊里接受最朴素的滋养，懂得欣赏大自然的恩赐，感知水里鱼儿的快乐，体验在水里做一尾鱼的自由。

    怀着对乡下老家那条小河的深深眷恋，我携同家人前往，尽管略有所闻家乡的小河已不再清澈，家乡的空气已不再纯净，但回家的脚步依然急切，我知道家乡有着更吸引我的东西，就像那身在异乡的人有着叶落归根的情怀吧，抑或这思乡的情结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割舍不了的回家习惯。

    曾向孩子描述过多少次家乡的美景，那小桥流水人家，那夕阳炊烟庄稼，深深地吸引着孩子的每一个细胞。孩子也确信那儿有着城市所不能企及的宁静致远，有着纯天然的饮用水，这对于喝惯了瓶装回归水的城市孩子简直是一个天方夜潭。但想不到的是，那儿千倾良田已圈住，原来城市里的什么化肥厂农药厂水泥厂造纸厂印染厂等纷纷来此落户，美其名曰成了企业基地，老百姓不知这些企业给国家带来多少用处，也不知给村人带来多少好处，因为村人还是过着跟以前差不多的日子，而不能容忍的是这些企业给他们带来的严重后遗症，空气里每天弥漫着厂家烟囱里的尘埃，如雾状的粉尘笼罩了整个村庄，绿树不再发亮，庄稼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虽然不懂检测空气纯度为何物的我的父老乡亲却亲眼看见自己的谷子麦子变得土头灰脸“眉开眼笑”的表情怎么也恢复不起来，心里多了一份深深的担忧。家乡孩子的作业本上也无法给天空填上“蓝色”给谷子麦子填上“金灿灿”不觉有隐隐的愤怒涌上心头！

    徒步小河前，小河在哭诉。我怎么也想不到小河会苍老成这样，河床变高，水面上各种新生垃圾令人无法多看一眼，不时有阵阵臭味飘来，这哪里是我魂牵梦绕的小河呀？拨开垃圾想找小河里的生命对话，却被孩子的一句话惊醒：“鱼儿早搬家了，不搬的话早成泡沫了。我看这儿办个现成的墨水厂，倒是个赚钱的买卖。”是呀，小河里的水都成墨汁了，听老百姓说，那是各种厂家的废水在作用。孩子的幽默似乎在嘲笑我曾经描述的一切美丽都是谎言，一阵悲凉袭上心头！我们在老家住了一天就泱泱而回，我们在逃离，逃向城市？我的父老乡亲又该逃向哪里？

    看着孩子们在城市的水池里扑腾着，四周传来阵阵笑声，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