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不习惯

    奶奶在毫无预兆的状态下走了，悄无声息，连睡在身旁的爷爷都毫无知觉。

    奶奶的突然离去，令全家人哀痛无比。在没有送走奶奶的几天里，大家的聚焦点都在奶奶的这件事上，显得忙乱而紧张，惟有爷爷呆呆地坐在奶奶床前，整日整夜，累了就在原地蜷缩一会，谁劝也不行，说是陪陪奶奶。爷爷只是看我们泪流满面，他自己却平静如水，偶尔跟躺着的奶奶说几句话，就像聊家常一样。几天下来，爷爷也病倒了，在奶奶出门的那天，爷爷也昏沉沉地躺着，只是眼角淌下了长长的泪。

    办好了奶奶的事，我们小辈重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各自忙自己的，也很少聚到爷爷身边。从小爷爷奶奶带大的我，虽然忙，但也时时打个电话，听听老人的声音。突然有一天，爸爸打电话来说，爷爷行为有点怪异，经常不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担心爷爷身体，所以请假回了一趟，买了爷爷最爱吃的食品。

    当我回乡下看望爷爷的那天，天正下着蒙蒙细雨，阴冷阴冷的。到家时，只见爷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静很静，满屋子的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孤单单的背影对着房门。顿时，我鼻子一酸，为爷爷的孤独。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奶奶在里屋张罗着饭菜，爷爷在外屋听收音机，唱小曲，奶奶永远是爷爷的好听众；饭桌上，爷爷一杯酒或一杯茶，有滋有味地听奶奶絮絮叨叨，可以没有主题，可以没有悦耳的声音，甚至可以没有任何声音，爷爷也会在奶奶的目光里坐成一个舒服的打盹姿态，朦胧中也能感知奶奶的陪伴。生命中因为有人陪伴才显得不孤单，感觉里有了被关注的目光，即使彼此不说话，即使彼此分开在异地，也能默契成一种拥有的幸福。那种游离在身边的温暖就是一种几十年相儒以沫的习惯使然。餐桌上固定的位置，彼此对视的角度，是一种习惯；散步时两人同行的步伐，跨出的速度，共去的地方是一种习惯；聊天时，片言只语里的懂得与荡漾在彼此间的气氛也是一种习惯；春夏秋冬的穿着与房间里的摆设更是一种习惯奶奶在爷爷的生活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时每刻每处都留下了习惯，爷爷怎么能够单独去面对这些属于两人的习惯而做到行为正常呢？曾经与奶奶共处的习惯已经成了爷爷血液里的不由自主，谁也无法介入爷爷的生活里去改变他的习惯。几十年的相处磨合，几十年的彼此陪伴，几十年的共同经历，留下的习惯即使是坏习惯，对于他们俩来说，也是人生的经典。此刻，我才读懂爸爸妈妈来电所说的爷爷行为怪异的原因。

    对于爷爷奶奶是如此，对于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呢？想想与至爱的人在一起积攒的习惯，有对长辈的尊敬，有对爱人的依恋，有对孩子的宠爱，无不是一种种习惯，哪一种习惯可以割舍呢？身在异地想吃母亲做的饭菜是习惯，看见好东西想买一点给至爱的人是习惯，孩子在怀里撒娇是习惯，甚至与知己的相处也是习惯，失去哪一种我都会不习惯。当失去时，我会行为正常才叫怪！

    奶奶的突然离去，成了爷爷无法期待的痛，因为爷爷得终止属于他们俩的习惯。爷爷现在能做的是把这份习惯演绎成无尽的思念，沉淀成慰籍余生的回忆，希望那一幕幕有奶奶的画面能让爷爷开心一点，我们不去打扰他，也不要把他看成是行为怪异的老人。

    爷爷，我懂您，您失去奶奶不习惯，其实我们也不习惯，瞧您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我们心疼您呀！偶尔从您的回忆里走出来，跟我们聊天，让我们陪您去散步，尽管您会不习惯，可失去您，我们会更不习惯的！

    “没有你，我不习惯！”是爷爷您教我懂得了这样的人生感悟，我会好好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用我的爱心去温暖他们，让他们也能感知幸福的感觉，懂得“没有你，我不习惯”而去珍惜现在的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