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是个英雄,有很多很多人比我更需要你的保护……”
冥络一时无言,只愣愣看着诺拉。
今时今日,被他称上天平两端之物本就是不等价的,既身负重担,就应更知轻重……只是这样的抉择,让他被一阵自心底蔓延开来的无力感深深笼罩,无形而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他咬牙道。
“可我好开心啊。”诺拉笑着笑着,忽然皱眉咬住了下唇,用了好大力气才努力让自己没有哭出声,只轻轻推了推冥络,道:“快走吧,晚了被姐姐发现就走不掉了。”
“答应我,不管姐姐和你说什么,你都别听别信,更别轻易激怒她。”
“嗯。”
“等我回来。”
“嗯!”
诺拉目送着冥络的离去,当那扇门又一次被紧紧关上时,她看向那早被钉死的窗户,只觉世界又暗了下来。
那个能为她打开那扇门的人走了,那么下一次阳光倾泻而入时,会是何年何月呢?
***
“蒋筝姑娘不见了!”负责看管蒋筝的侍卫长跪在地上,冒着冷汗的额头死死贴着地面,他的身后跪着好几个侍卫与两个身子止不住颤抖的送饭的下人。
没有人敢看女王的眼睛,她只静静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就已让人遍体生寒。
早上她离开前蒋筝还在屋中,此刻太阳都未下山,金丝笼中的雀便已飞走了。
没有人知道蒋筝是何时离开的,只有人告诉长笙,冥络殿下今日和往常一样来看望了蒋筝姑娘。长笙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地上残留的阵法痕迹,一时了然,只觉似有一团业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烧着她的罪,烧着她的愧,疼痛到她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蒋筝走了,没有一丝预兆,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帮助蒋筝离开的人,有她曾依靠的前辈,也有她最信任的弟弟。
她踉跄地走进那个关了蒋筝许久许久的房中,坐到了蒋筝时常坐着发呆的梳妆台前,愣愣望着镜中的自己,从日落到月升,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安静得好似是在等谁归来。
忽然,屋外一个跪了许久的下人因体力不支而晕倒,长笙闻声回头朝门外望了一眼,目光却被天上那弯暗淡的残月猛然刺痛。下一秒,她跟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搜索蒋筝一人,不惜一切也要将蒋筝抓回。
当侍卫与下人们纷纷惊恐逃离后,她大喘着气,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一手死死抠着门檐,一手用力按着心口,缓缓跌坐在地,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哭起来。
这一生,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哭得险些失去呼吸,痛到几乎快要呕出五脏六腑。
直到拉基走到她面前,她才抬起头来,赤红着双眼,用嘶哑地声音问他:“冥络呢?”
“回莫科多了。”
“连你和他都背叛我。”长笙说着,缓缓站起,周身不知何时被一层黑焰笼罩,她的眼中忽生杀意,一股极强的魔气压迫得拉基瞬间失重跪倒在地,完全不余任何反抗之力。
“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还谈什么背叛呢?”拉基咬牙抬头,与长笙四目相对,苦笑道:“最初我与你同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可如今呢,你与黑龙做起了交易,还要我为你的决定拍手叫好吗?”
“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
“长笙!你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背叛了谁!莫格、包子、盲,柏德老统领、你二哥、风铃姑娘……这么多与你同梦,全力帮助过你,甚至为你牺牲了的人,你全都辜负了!”
拉基的话似利刃般刺入她的心,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拒绝这锥心的痛,曾恨不得以寒冰牢牢围死的心防,在那一瞬间尽数倾塌,裸/露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脑中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那些曾经并肩同行的人似又回到眼前,于无声之中提醒着她也曾心怀梦想,也曾坚定信仰,誓死不肯向敌人低头……
“我……我全都辜负了?”
那些离去的,永不再回来的人,本都留下一个共同的梦,她却未能替他们完成。
原来,不知不觉间,曾经并肩的那些人,她已全都辜负了?
不,不是这样的……
长笙忽觉头痛欲裂,她狠狠抓着自己的头,仿佛一松手,就会有人将她仅存的自我意识彻底撕碎。
忽然,似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是他们先丢下你的。
“是……是他们……”
——他们一个个心怀大义,却又纷纷长眠去,残忍的将你一人独留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