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恶毒地剥去了人们的外衣,这时候,炎热的夏天也就到了。于是,如同树上的知了响了,村子里也自然传来卖棒冰的阵阵吆喝。我们做孩子的,每天在这种叫卖声响起时,总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我们的聪明之处就在于,能细心观察父母的脸色,渴望父母慷慨大方,企求他们能给我五分钱,让我一路小跑,去换取等待已久的那一阵喜悦。
这样的记忆始终凝结在我脑子里,一如棒冰的坚硬。现在虽时过境迁,而七月流火依旧,有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吃棒冰的场面又生动再现。
“卖棒冰罗——雪糕赤豆棒冰。”这是其中的一种吆喝法。这样的吆喝,字字充满诱惑。本来“棒冰”两字早就激发那批馋虫在我肚里上下翻滚,可偏偏还得承受“雪糕”与“赤豆”的无穷联想。听到这样的吆喝,我满脑子除了斑斑点点的赤豆的黝黑外,再没有思考的空间。不是我偏爱赤豆,而是那个时候,能吃到赤豆已属不易,雪糕,我们叫它奶油棒冰,那可是可望不可及的。
“棒冰要不要买?——棒冰?”这是另一种吆喝法,是一种抓挠我心的叫卖。卖棒冰的这么一叫,我的心里就汩汩地冒苦水。接连的提问,明摆着是明知故问。试问,哪个孩子不想买,可买得有钱啊?那么并不算聪明的我,只能想方设法,让故意明摆着在装聋作哑的父母既听到这种吆喝,更体会我的乖巧。比如这时,正躺床上的我,会立即扯断梦想的藤蔓,骨碌起来,询问父母要不要去晒稻草或要不要去拔蕃薯草之类的,主动请缨,里面裹着一个无比明确的目的,以博父母好感,然后伸手接过一枚五分的硬币。
这样的吆喝,总显得那么老套,老套得如同父母过惯了生活的节俭。因为听得多了听得久了,想不刻骨铭心也难。只是,父母的唠叨会让我耳朵起茧,而卖棒冰的吆喝,却一次次洗涤了我的耳朵,让我越发地耳聪目明起来。
比如我后来就发现,整个夏天,到村子里来卖棒冰的人不会超出两个,他们像是搞了承包似的,一定是约定好了,上午归你卖,下午归他卖,各有各的时段,有新闻联播似的准。他们的到来,在炎炎烈日下,总是那么光彩夺目,成为我心中的遥想,以至于后来我也萌动和策划过要骑一辆自行车去田间地头卖汽水卖棒冰的思想。
卖棒冰的来了,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但我们可以用脑袋保证他或她是一定来了。因为有一种特别的“扑通—扑通—”的声音在阳光中飘过来,由远及近,先是模模糊糊,继而清晰透明。那是棒冰箱在石子路上震出来的声音。这种亲切的声音,有时略显烦燥的声音,震动了耳膜,搅乱了思维,然后震荡了心灵。当箱子震动的声音粘连着吆喝声一起绽放在小村时,我们也大多心花怒放了。
于是有一群孩子团团围住那只神秘的箱子。那箱子就束缚在自行车的后架上。箱子是乳白色的,上面还用绿颜色的油漆醒目地写了“棒冰”两个字。这可是两个美术字,美术得你见了就要嘴馋。两个字怎么看都像是到了冬天,因为“棒冰”的前半身,竟覆盖了厚厚的雪花,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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