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晨

    他起的很早，深陷的黑眼圈，步子看似轻快，却异常的缓慢。走进去，坐下，还没有开口，老板娘抽空的看了他一眼，说“稀饭放点盐，油条不要太老，是不是？”

    他点点头“嗯”

    老板娘手头忙活着，却依然热情的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今天起的怎么早，有什么喜事，还穿的这么漂亮？”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沉“昨天没睡，出来走走。”

    老板娘笑了笑“年轻人身体好哇，看你经常这么熬夜，好象没事一样。”

    “头会疼。”他微微的撇了撇嘴，心想“今天，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张面值五十的大钞，老板娘笑嘻嘻的推让“下次给吧，难找。”他坚持的说“我这两天得出远门。”

    他将一把零碎的票子重新放回口袋，此时，天边刚刚露出太阳的半张脸，夹带着一阵一阵的风，不干不燥。

    且行且思，渐至一条空阔的小马路上，两旁树干高大，之后田野油油，一派盎然。他看到前面围了不少人，凑了上去。这条路上，有许多摆摊卖肉的小业主，他们都是朋友。

    是几位老人家在因为斤两肥瘦的问题在和摊主争吵，唧唧喳喳的像小鸟一样，你看你看，这里全是肥膘，怎么要啊？嘿嘿，是不是少了我的秤啊，怎么掂起来这么轻，有没有三斤？

    看到他来，几个老人家拉住，说，小边，你帮看看，我们说的对不对。摊主也认识边城，递了支烟，兄弟啊，生意难做。接着，就是憨厚的笑。无可奈何。

    边城拿起秤，一个一个比过，说，都没少，该多少是多少。说着，他示意摊主再补一点精肉，免去唠叨。

    离去的时候，摊主已经重新开始买卖，欣欣向荣。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或点头，或挥手，或示意。谁也没有把边城当成一个二十三岁的小青年。他们称兄道弟，嘘寒问暖。边城只是淡淡的一笑。

    走到小桥，河水轻响，一个小胡子迎面而来，他乐呵呵的冲着边城笑，兄弟，这么早啊。

    随便走走。

    就这样简单的擦肩而过，边城又继续往前走，他忽然想起了某个夜晚，和小胡子喝酒的情形“边城哪，你说我是该把你当兄弟呢，还是把你当侄子？”边城没有说话，依然是淡淡的笑“算年纪，我跟你老爹差不多，和他认识了几十年，谈感情，我是真把你当兄弟看。”小胡子似乎有点醉意，他摸着胸口“我说句良心话，你现在年龄还小，如果再过几年，在这一片，肯定也算是个人物。”这话说的边城有点欣喜，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在你们面前，不敢，不敢。”

    这样的话，边城爱听，虽然已经有许多人在他耳边重复过，但他还是百听不厌，喜欢听，爱听。他可以在赌桌上给只见过几次面的牌友翻本的机会，也可以在路上到有人滋事挺身而出，甚至，那些肮脏的天桥下面躺着的流浪汉，他也会给点面包和水。哪怕只是一面之缘的人，他都会递上一支烟，从此便成为朋友。这就是，边城这个名字的魅力。许多人，以认识他为荣。

    他终于慢慢的走上了天桥，站在中央，点燃一支“蓝天利群”安静的吸完，仿佛，那便是整个生命的过程，简单，典雅又带着点忧郁。

    他闭上眼睛，想起前几个月，左邻右舍有人作古，早起帮忙抬花圈的情形，那场面，浩浩荡荡，他会心的笑了。所有事业的失败，爱情的失利，他都不再记得。

    那个早晨，天桥下的乞丐发现一具尸体，他找了一块大木板，把尸体拉到了那人的家里，这个人，叫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