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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琼琼好不快活哩!刘娇郎好不快活哩!沈使郎好不快活哩!自是两人夜去明来,此且不在话下。
却说萨真人云游至赛花村,来时天色已晚。真人遥望着前村绝无烟火,欲向前进,又看见山高树密。刚刚的来到周宅门首,只见有一个槽门。真人却不敢惊动里面,悄悄的坐在槽门之下,意欲坐过了此一晚,明早好行。那知道李琼琼在里头望见,心里想道:“我今晚约了刘娇郎、沉俊郎来赴幽期,这个道人却又在门首,好不方便。”乃叫着一个小厮,名唤周保,这周保是天荣往成都时节雇着他供给柴水的。琼琼与他说道:“外面槽门下有个道人,你叫他进里面来睡罢。”
那周保就去与真人说:“先生,天黑了,此间不好坐,请进里面去睡。”真人道:“我是出家之人,你这里又不是客店,我不好进去。”时李琼琼就在里面说道:“先生,那外面不方便,你只进来睡罢。”此时真人只说是这个人家贤惠,就跟着那小厮在里面去歇息,竟不曾问得他家中有男子没有。
却说沉俊郎与刘娇郎日上去酒家饮酒,饮到中间,刘娇郎道:“今晚到李琼琼家去,头一次云雨可让我先。”沉俊郎道:“我要先。”你看他两人相争前后,就在酒楼之上打将起来。沉俊郎把一个杯儿劈面打去,那杯儿破了,却把刘娇郎的面皮割破,鲜血长流。刘娇郎就拿起一双箸劈头打去,打得沉俊郎眼上青肿肿的。
两个转到书馆,刘娇郎道:“今晚大家不要去。”就与沉俊郎封定衣襟,两个只对着一盏青灯,眼睁睁的对坐。不想道,李琼琼倚着个门儿长望短望,望着两个情人,自言自语,说道:“往夜两个双双而来,今夜却怎的一个也不来。刘娇郎不来,得沉俊郎来也好。沉俊郎不来,得刘娇郎来也好。”你看他转思转量,越愁越恼,真个是望得人眼儿穿,想得人肝肠断的。
说话时至三更,李琼琼思情难遏,欲火炎炎,乃骂道:“两个短命死的,害杀人也。”猛然间暗想道:“适晚来的那道人,丰姿潇洒,却也生得好个人品。莫若与他消遣一番,岂不是好?”乃提过个灯亮,走在萨真人睡处而来。时真人又不曾闩上房门,李琼琼一推就开。真人一见,遂欠身而起。李琼琼乃施着一个礼儿道:“先生休怪。”真人也只得作个揖儿回答于他。时王恶就举起钢鞭,磨拳擦掌,嚼齿咬牙,对符使道:“明府,明府,我跟了十年并不曾遇有此孽障,今晚该死了。他若少有邪曲,就赏他一鞭。”正是:
阎王注定三更死,断不留他到四更。
符使道:“这是个大关键,萨君若有不停当处,凭你处置。”此且不题。
却说萨真人回了那琼琼一揖,说道:“小娘子提亮来此,欲何为耶?”琼琼道;“适晚先生来,妇人不曾殷勤得,今特来相陪一陪。”真人道:“小娘子差矣,‘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嫌疑之际,不可不谨,请回避。倘有人知道,不当稳便。”琼琼道:“我的丈夫远去,公姑又无,只有个小厮而今睡得浓浓的,先生,你却要知趣些儿。”真人道:“妇人家,三从不失,四德无亏,才是好妇道。出家人六根俱净,五蕴皆空,才是个好道人。小娘子你让贫道做一个好道人,你却也做个好妇道罢。”
言罢就要走出门去。不想道这个琼琼把定着门儿,说道:“先生,你进了我的房门,出不得我的房门,走哪里去?”真人道:“小娘子,看天面,贫道实不喜干着此事。”琼琼道:“青春易谢,佳遇难逢。今夜先生遇妾,不与妾相交一场也是先生蠢。妾遇着先生,白白的放先生脱去也是妾身痴。”遂挨就真人身傍,欲与交合。
真人无奈,只得拔出所佩之剑,递与琼琼,双膝跪下,两泪长流,说道:“小娘子,你今晚必欲贫道交合,愿借小娘子之手,将贫道之剑,刎下头来。”琼琼见真人这般言语,心才休了,说道:“先生,你是个好人,恕贱妾戏谑之罪。”才提着灯亮出去。至天明,真人以这个妇道不德,却不辞而行。
符使看见摇一摇头,伸一伸舌,说道:“这样大孽障,亏萨君摆脱,难得!难得!”此时,王恶亦稍心服,说道:“这一个关头,准拟他吃我一鞭,不想他又逃脱去了。再跟他两年,看是怎的?”
但不知此后何如?下面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