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遥凌和他一样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医塾,避开他,写下没人知道的离别信,撕碎花笺。
那他要怎么办。
宁澹不敢再想。
他本能地合上了那本已风干墨迹的册子,将沈遥凌抱起来,脱去鞋履,解下发上的珠钗,用薄被盖住。
他坐在床沿看她很久。
直到烛火摇晃着将要熄灭,才悄声离开。
沈遥凌一醒来发现自己合衣卷在被子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宁澹来了?
她爬起来,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神。
虽然这阵子她很忙,忙得没空想宁澹的事情。
上一次她跟宁澹说了让他及时止损之后,就没再跟宁澹见过几面。
自然也没说上几句话。
沈遥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跟他说的那些,他到底想没想明白。
沈遥凌起来把自己快速收拾了一番,走到前厅去。
她今日已经决定,不在大宛的宫中吃午膳,而要去寻常农户家里吃。
宫中的物事大多金贵,正好比大偃的宫廷之中有专门的“菜户”负责宫廷之中饮食材料的种植,这其中不乏高超的技巧和多年的培养。
这样的种子即便带回大偃去,她也担心不能够让人完全地学会,她想要找到一种人人都能受益的东西。
大宛的一位侍女听了她的意图,很高兴地要帮沈遥凌引路,去她当庄稼人的父亲家中招待,沈遥凌跟着她出门,侍女利落地收拾着橐驼,宁澹跟到了她的旁边,漆黑的眼睛像一口深潭。
沈遥凌望着他,正打算开口,侍女探头看见多了一个人,立即说道:“啊,这位是您的丈夫吧。”
沈遥凌一愣。
侍女欢欣道:“欢迎欢迎,来,都请上车吧。”
沈遥凌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宁澹听不懂,只是见沈遥凌面色有异,警惕地瞥了那侍女一眼。
“她说什么?”
“没什么。”沈遥凌回神,“叫你上车。”
她已经默认宁澹跟上来,就是要一起去。
侍女在前方牵引橐驼,沈遥凌和宁澹坐在后面,驼车简陋,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上一回分开不过四五日,宁澹跑过来找她,着急地说很想她,这一回分开的时间也差不太多,两人坐在一起却好似没了什么话可以说。
沈遥凌把脸偏向一边,也没有先开口。
等到了地方,沈遥凌率先下车,将封了金银的礼物送给庄户,和他们道谢。
沈遥凌已经可以自如地用当地语言同他们交谈,宁澹什么也听不明白。
只知道跟在沈遥凌身后,从前他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现在倒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哑巴。
庄户听了侍女的一番介绍,也把这两人当做了一对外邦来的身份尊贵的小夫妻,十分和善地与宁澹打了招呼。
宁澹看着对方带着笑脸离开,又问坐在他旁边的沈遥凌:“他说什么?”
对方说的是,你们看起来很登对。
沈遥凌没答,反而问他:“你跑到大宛来,太子殿下没有意见?”
“有。”宁澹道,“所以我将飞火军留在了乌苏。”
沈遥凌心里一惊。
她知道飞火军眼下的五千人都是宁澹手里的利器,他将军队留下只身前来,无异于孤身解甲。
几日未见,原本看见他那一刹那的心软,此时消失无踪。
沈遥凌扭头问他:“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宁澹没吭声,也没辩解,然而他注视着沈遥凌的目光里仿佛明明白白地写着,只要能守住她,他便没什么可怕的。
沈遥凌深吸一口气,喃喃。
“宁澹,你这样不值得。”
宁澹仍未答话。
他想了好几日,终于有些明白沈遥凌的意思。
她不愿意他只围着她转,她似乎是觉得承受不起。
然而,宁澹心中知道,他并非是为了让沈遥凌感到愧疚,或者为了让她感到必须要对他负责的压力,才这么做,而是他本心便希望能够依据沈遥凌来决定自己的道路。
有些人需要信仰,所以有了那么多神佛。有些人能够从实现目标之中得到快乐,所以世上总不缺汲汲营营之人。
而宁澹自幼在君主身侧长大,被训练得磨灭了自己的喜好和习惯,在独自一人时,他就是一个无处落脚的人,因为世界上没有属于他的标记。
从前,他只负责听从,他的目标都是别人给的,神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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