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一步做得不对。也不明白,为何沈遥凌就是没懂,那些小玩意就是送给她的,甚至算不上礼物,只是一点给她拿着玩的东西,不必支付银钱给他。
直到快要走到宁府门前,宁澹才忽然有了一丝念头闪现。
脚步不确定地顿了顿。
总不可能。
她并非没有明白。
只是不想要他送的东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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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城中张贴出一张皇榜。
说某县官德行有失,殿前失仪,已被革除官职,余罪交由刑部处置,诏令天下百官引以为诫。
沈遥凌默默看着这张榜。
难怪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上一世的这个冬季发生过什么事。
若非她阴差阳错得知一些细节,也定然不会在意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皇榜。
那被贪墨的百万石粮食绝非一日之功,定然早有预兆。
她猜想,陛下未尝不知这背后之人的狼子野心。但陛下选择轻轻放过,只就这样单单处置一个县官,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如论如何,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到了上一世那种地步,就只能悔之晚矣。
她只能从现在开始抓紧时间。
沈遥凌知道,在除夕的前三天,年节前的最后一次上朝结束后,陛下会邀请百官偕同家人进宫,吃一场家宴,坐在一起谈谈心、说说话,接着便是“百官会谈”,这是大偃的惯例。
所谓“百官会谈”,其实相当于一个简单的述职,并梳理来年的重要事项,像是一种联络君臣感情的场合,同时既是为了方便陛下了解大臣们的状况,也便于布置来年的公务。
在这场会谈上,不似平日里上朝那般严肃。
只要是能进金銮殿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都可以在陛下面前畅所欲言,只要不是故意冒犯,即便说错什么,也不会有人追究,比起议政,更像是轻松许多的闲谈,甚至还萦绕着过年过节的喜气氛围。
但只要说的话能被陛下听到,哪怕是闲谈也有意义。
对于目前仅是个学子的沈遥凌来说,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她需要说服父亲,在这场无人苛责的“百官会谈”上,去代替她把“与西域通商”的想法提出来。
做最坏的打算,哪怕这个想法不被人认可,也不会害得父亲受到牵连。
但是要说服父亲也不简单。
父亲平时再怎么宠爱她,公务上也不可能由着她胡来。
她知晓父亲的办事习惯,最注重实效,即便是“百官会谈”这样的轻松场合,他也绝不会乱说话。
那么,她必须要准备一套完整详尽的方案,让父亲看到确确实实的可行性,而且有利可图,才有可能帮她去开这个口。
这两日,她在家中已经拟好了一个初步的雏形,只是尚且还没有同任何人提起。
沈遥凌看完皇榜,深吸一口气,说了句“走吧”,随即放下车帘。
沈家的马车来到魏渔家门外,已是轻车熟路。
她轻轻敲门,里边儿无人应答。
沈遥凌又再次敲了敲,仍是没有回应。
沈遥凌微微蹙眉,上一回她明明已经获得了老师的许可,没有道理会再被拒之门外。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再讲那许多规矩,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好在两道门都未落锁,只是虚掩着。
沈遥凌一进倒屋中,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屋子不大,沈遥凌眸光一扫,很快看见了趴在榻边的魏渔。
魏渔一身灰衣,脸朝下卧倒在榻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烧炭的浓烟气味充斥着整个几乎紧闭的小房间。
沈遥凌心神俱裂,惊吓得大喊一声,“老师!”
她把门扉全数推开换气,疾步冲进去,跪坐在魏渔身侧,搬起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膝上,伸手就要扯开他的衣领。
这时魏渔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了她。
沈遥凌瞳仁震颤,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止不住地喃喃:“老师你怎么——”
话没来得及说完。
魏渔望著她,朝她抬手,只是手臂似乎力气不足,有些发软,吐字也断断续续。
“……小羊?煮好了吗?咕哝哝……”
沈遥凌:“?”
老天爷,老师都开始说胡话了。
沈遥凌来不及想太多,伸手接过若青匆匆递来的湿毛巾,捂在魏渔鼻子前,又指使家丁把窗户全都打开,把魏渔扶到屋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