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人,眼看着她受病痛折磨,心里就有些不忍,暗道如果能治好了德妃这病,倒也算还了她那日的恩情。
过了几日,趁着不当差的时候,晴川便偷偷去了御膳房,塞了负责采办物品的小太监许多银钱,这才求得他答应帮忙从宫外买些野蜂蜜回来。又一连等了好几日,那小太监才从宫外寻了野蜂蜜回来交给晴川,还不忘抱怨道:"可是费了老劲了,蜂蜜虽是常见,可这野蜂蜜找起来却是难了,我几次出去才寻了这些回来。"
晴川忙谢了他,又给了他些银子这才打发了他,然后也未回乾西四所,直接送了野蜂蜜去了德妃居住的永和宫。
宫人通禀之后,过了一会便见翡翠从殿内出来了,看到到晴川送了野蜂蜜过来,不觉有些奇怪,晴川便忙解释道:"奴婢几次看到德妃娘娘咳的厉害,便想起家乡一个治疗咳嗽的偏方来,所以请人从宫外买了些野蜂蜜来,姑姑用这个给德妃娘娘冲了水,加入两个核桃仁,一撮黄芪,微火炖热了,早晚各喝一盅,对治疗娘娘的咳嗽很有好处。"
翡翠正因为德妃咳嗽的事着急上火呢,听了不由眼中一亮,问道:"果真有用?"
晴川便笑道:"奴婢小时候试过的,有用的。"
翡翠探究地看了看晴川,却是问道:"你给娘娘送了这个来,想要些什么赏赐?"
晴川听了一愣,她虽然曾有过背靠德妃这棵大树好乘凉的心思,可这次送野蜂蜜却只是因为看着德妃咳得难受,心中不忍,更想还她上次不罚之恩而已,却是没想过借机要什么赏赐,听翡翠这样问,她想了想,答道:"德妃娘娘菩萨心肠,六宫中人承蒙眷顾,感激不尽,能为娘娘出一点绵薄之力,是奴婢应该做的,不敢求任何赏赐。"
翡翠却是有些不信,将信将疑地看着晴川。
晴川心中本就没有暗藏心思,行的事也光明磊落,便坦荡地回视着她。
翡翠瞧了晴川一会子,见她表情坦荡,便笑了笑,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了太医过来,如果你说的那个方子可行,咱们这就给娘娘熬了送过去。"
晴川知道她这是担心方子有问题,心中理解,便点了点头,在偏殿里等着太医过来检验。翡翠派了宫人去请太医,没过一会那太医便来了,听了晴川说的偏方,又细细地检查了蜂蜜,这才与翡翠说道:"方子和蜂蜜都没问题,既是民间偏方,姑娘不妨试一试。"
翡翠这才放下心来,亲自送走了太医,便又指挥着小宫女按照晴川所教的法子熬药,待蜂蜜水温热了,端进去之前,又与晴川说道:"你在这候着吧,娘娘若是用得好,定会有赏赐给你。"
晴川笑了笑,说道:"晴川不求赏赐,姑姑这里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告退了。"说完便提了灯笼往外走去。
翡翠望着晴川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不由得低声叹道:"这样的心性,倒是难得。"
晴川在永和宫里耽搁了许久,再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她提了灯笼出了宫门,拐入外面的甬道,却突见到前面有人影闪入暗处。晴川吓得心中一紧,身上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忙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片刻之后,那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淡淡说道:"是我。"
晴川小心地向前举高了灯笼照了照,待看清了那人之后,心中更是一惊,意外道:"四阿哥?"
四阿哥望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还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两人的第一次单独碰面,晴川心情十分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便只向他请了个安,提了灯笼转身退下。四阿哥却又突然叫住了她,低声问道:"德妃娘娘的咳嗽好点了吗?"
晴川回过头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四阿哥掩饰似地弯了弯唇角,说道:"我看你从永和宫里出来,一定见过德妃娘娘了。"
晴川想了想,答道:"奴婢只是送药,没见着娘娘。"
四阿哥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晴川忽地想起了那次见面时他曾对自己讲过的那个故事,一个老夫人有两个儿子,却因大儿子从小不在身边长的,所以便只偏爱着小儿子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虽然同为德妃所生,可生育四阿哥时,德妃位份尚低,不足以抚养皇子,所以四阿哥生下来便交给了佟佳皇贵妃抚育,直到后来皇贵妃病逝了,四阿哥才又回到了德妃身边。而那时,德妃已经又生育了十四阿哥,待两个儿子的薄厚自然不同了。
现在想来那故事他分明就是在说自己。
晴川忍不住问道:"四阿哥不进去看看娘娘吗?"
四阿哥面上神色微微一滞,默了一默,却是答道:"本来要进去的,可是忽然想起有一些事没有做,准备回去了。"
因为不受母亲喜爱,所以哪怕明明很担心她的身体,却也只是独自在宫外徘徊。看到他脸上难掩的落寞之色,晴川心中不觉有些不忍,又轻声问道:"四阿哥没有带随从?"
四阿哥摇了摇头。
晴川便说道:"那奴婢送四阿哥一程吧。"
四阿哥便点了点头,说道:"好。"
晴川打了灯笼与他同行,一路上两人均是沉默,晴川正想着说点什么,听得四阿哥突然问道:"最近可还有人欺负你?"
晴川怔了一怔,静默了片刻答道:"没有,谢四阿哥关心。"
四阿哥没说话,两人之间复又沉默下来,晴川被这种沉闷压得难受,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奴婢听说四阿哥近日又得了皇上的褒奖,四阿哥一定很高兴吧?"
四阿哥听了却停下步子,转身看着晴川,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高兴么?"
晴川被问的一愣,想了想答道:"就是当下的快乐。"
四阿哥缓缓地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不,不,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的高兴是曙光乍现,是你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条大道在等着你,而你迟早要踏到那条大道上去。"
他只这样一说,晴川已是明白了他的野心与抱负,暗道你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啊,自然是早晚要踏上那条大道上去的。四阿哥见晴川一直沉默,便又问道:"你在想什么?"
"嗯?"晴川连忙敛回了心神,轻轻笑了笑,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四阿哥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四阿哥盯着晴川,问道:"真的么?"
晴川便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在那历史中,他早晚有一天会登上帝位,成为雍正皇帝。看她这样用力地点头,四阿哥一扫脸上的阴郁之色,也不由得笑了,伸手拿过了晴川手中的灯笼,低头将里面的蜡烛一口吹灭了,又交还到她手里,这才笑着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即使没有照亮路的灯,我依旧可以大步向前走完所有的路。"
说完便转身大步地向前走去,快出宫门时又突然回过头来,叫道:"晴川,跟你说话我很高兴,假如我难过的时候,你还愿意陪我说话吗?"
看到晴川点了点头,他这才又轻轻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晴川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甬道那头。原来,坚强冷硬如他,竟也会有难过软弱的时候。她心中有个地方突然莫名地酸涩起来,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心中顿时哀嚎,啊,这是未来的皇帝啊,为毛刚才只是点了点头啊,为毛没趁着机会赶紧表表忠心啊,以后有他罩着,她还用得着怕什么八阿哥九阿哥啊!
哎呀!晴川啊晴川,关键时刻你掉链子啊!
晴川不由得摇头,自嘲地乐了乐,又发现灯笼也被未来的皇帝大人吹灭了,得,没法子了,摸黑回去吧!
回到乾西四所,同屋的几个宫女都已经歇下了,心莲见到晴川晚归,照旧是又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晴川已是习惯了的,也不理会她,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过不一会,就听得金嬷嬷在屋外训斥心莲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不是不想睡了?那就起来去干活!"
屋里几人吓得连忙噤声,又听得金嬷嬷叫晴川道:"晴川,你出来一下。"
晴川不知她找自己有什么事,自从那日僖嫔因为衣服的事情发过火之后,晴川便一直十分小心,生怕再被她抓到把柄害自己。听她叫自己,忙又披衣出去,恭敬地问道:"嬷嬷叫我有什么事?"
金嬷嬷往一边走了几步,这才低声说道:"晴川啊,那日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娘娘衣服破了在皇上面前没了面子,火气正大,我身为储秀宫里的管事,当然得先顾着护住你们这些宫女,所以只能把责任都推到了那制衣的人身上,并不知你和那人是旧相识,你可不要嫉恨我。"
晴川明白自己还要在她手下做事,这事只能揣着明白装了糊涂,便忙说道:"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晴川明白嬷嬷的难处,自入宫以来又多承嬷嬷照顾,怎么会嫉恨嬷嬷?"
金嬷嬷便了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就好,快去休息去吧,明天还要当值呢。"
晴川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金嬷嬷今夜里虽然来向她解释了那天的事情,可她却丝毫不敢大意,在这宫里,仿佛人人都在带着面具过日子,掀开了面具,谁又知道那下面是真心还是假意?
晴川担忧不无道理,果然没过两日,明明不是她当值,金嬷嬷却叫她过去伺候僖嫔。晴川心中暗暗奇怪,便听得前来传话的小宫女萍儿提醒她道:"娘娘身体不舒服,正发火呢,你伺候的时候要小心些。"
晴川忙点了点头,谢过了萍儿,提着小心去了储秀宫,一进宫门,便看到僖嫔由金嬷嬷扶着,正在院子里来回地溜达着。金嬷嬷看到晴川来了,忙吩咐她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娘娘沏杯消食的茶来!"
晴川不敢耽搁,忙去偏殿沏茶,端茶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金嬷嬷低声细语地劝僖嫔,"娘娘,太医说了,您吃了难克化的东西,一时积了食,多走走就好了。"
僖嫔却是怒道:"这帮御膳房的人真过分,没事做什么难克化的东西给本宫吃,你看,弄得本宫这么难受,回头我把他们全部拉出去砍了。"
晴川见僖嫔在盛怒之中,也不敢说话,忙把茶端了过去。僖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却是面色一变,甩手把茶杯砸到了地上,骂道:"这是沏得什么东西,这么难喝,你看着本宫还不够难受是不是?"
晴川心里一惊,眼角瞥到金嬷嬷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又是金嬷嬷故意使坏,忙跪在了地上,叫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不如奴婢想个法子让娘娘舒服一点。"
僖嫔面上仍罩着怒气,不过却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有法子?"
晴川点点头,看了金嬷嬷一眼,上前扶着僖嫔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给她脱着鞋袜,一边轻声慢语地说道:"奴婢在家的时候,母亲有一次也是肠胃不好,奴婢就这样试过,很有效果的。"
说着便学着足疗师的样子,替僖嫔做起足底按摩来。过不一会,晴川小心地问僖嫔道:"娘娘,您觉得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僖嫔摸着腹部感受了一下,奇道:"哎?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晴川继续替她按摩着脚底,说道:"人的脚底有很多穴道,每个穴道都连着五脏六腑,如果多按按的话,不但可以消除很多病痛,还能强身健体呢。"
僖嫔听了心中一动,沉默片刻后突然问晴川道:"真的?那要是给皇上做一做,你说会怎么样呢?"
晴川手上一顿,还没说话,便又听得僖嫔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这事得好好思量一番,皇上还生着我的气,我若就这样冒失失地去了,非但不能讨好皇上,没准还要受他的训斥。"
僖嫔轻轻咬着下唇,思量了片刻之后,突然吩咐道:"金嬷嬷,你立刻去乾清宫,不管使了什么法子,一定要请得李德全来储秀宫一趟!"
金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僖嫔却又突然叫住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见不到李德全,就先去找在御前伺候的小顺子,叫他帮忙就好。"
小顺子?晴川眼前忽地闪过那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太监来,上次她被心莲陷害误入了坤宁宫,多亏他救了自己,还说是因和僖嫔是老乡所以才帮她。
金嬷嬷应道:"奴婢知道了。"转过身临走时却是恨恨地剜了一眼晴川。
晴川不由得暗暗叫苦,完了,又得罪了金嬷嬷了,可她也没有想到僖嫔会用这个去争宠啊。而且,如果不是金嬷嬷先想着害她,故意叫她在僖嫔发火的时候过来伺候,她又怎么会想起拿足底按摩来保命呢!
僖嫔不知晴川心中想了这许多,只是夸她道:"晴川,你果然有用的很,这次本宫若是能借机叫皇上消了误会,定会好好赏赐与你。"
晴川谢了恩,心中却是暗道你可别赏赐我了,现在金嬷嬷就这样防备我了,生怕我抢了她的位子,你再赏赐我,她还不得吃了我啊?算了,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向金嬷嬷表白一下才好,我可没有想当大宫女的野心。
也不知僖嫔怎样操作的,第二天夜里,康熙果然就来了储秀宫!
僖嫔早就提前得了信,正装模作样地给一伙子宫女太监进行着足底按摩的授课,康熙带着李德全与太监们进了宫门,僖嫔演技精湛,面上立刻做出又是意外又是惊喜的神色,忙跪下迎了圣驾。
康熙便笑着问道:"爱妃怎么会想到研究这些法门?"
僖嫔面带羞涩,娇滴滴地说道:"臣妾听说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睡眠不好,上次的那个安神香,虽然能够帮助皇上睡眠,但安神香毕竟含有药物,臣妾担心长期使用会影响皇上,皇上一直忙于政事,臣妾自然要关心皇上的龙体,所以臣妾就翻看了好多医书,想到了这个法门,希望不用药物也能对皇上身体有帮助。"
康熙闻言颇觉感动,又问道:"难得你有心,怎么不亲自去给朕做?"
僖嫔轻轻地低下了头,有些委屈地答道:"上次皇上从臣妾处离开,臣妾怕皇上恼了臣妾,不敢再惹皇上生气,所以才让她们给皇上做。现下别的倒没什么,只怕她们的力气用得不得当,会让皇上受苦,为此臣妾还担心了好久呢。"
康熙听了沉默片刻,这才叹息一声,说道:"上次刚出事你就提到太子,朕心里难免不舒服,不过仔细想来,许是朕过于敏感了。爱妃并无所出,怎么会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呢?"
僖嫔一直盼着康熙的这句话,听了连忙委屈地低低啜泣几声,感激道:"皇上明察。"
康熙见她如此,便又软语哄了几句,当夜里便宿在了储秀宫。自从僖嫔因询问太子的事遭康熙冷落以后,僖嫔脾气便暴躁了许多,众人服侍着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现在僖嫔重又复宠,储秀宫中众人皆都大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僖嫔便对身边的人大肆赏赐了一番,晴川那里更是赏赐丰厚。
晴川看着那些首饰锦缎,却没觉得怎么开心,只觉得刺到背上的目光似乎又锋利了些,连带着脑袋都觉得有些晕沉沉的,唉!僖嫔这哪里是赏赐她啊,分明是给她树敌啊!
素言看她如此神色,已是猜到了晴川的顾虑,低声说道:"你现在正得僖嫔娘娘的宠信,这院子里人羡慕的有,妒忌的有,更有恨不得盼着你早点失了势,好上去踩你两脚的,你行事更要加倍的小心,千万别叫人逮住了错处。"
晴川点了点头,两人正小声说着,挽月轻扯着嘴角,神色古怪地从屋外进来,叫道:"晴川,外面有人找你!"
在这宫里,谁还会找她?晴川心中奇怪,虽有些头晕,可还是强撑着起身出了门。院子里站着个身材瘦高的青衣小太监,头压的低低的,见到晴川出来赶紧抬了一下头,低声叫道:"晴川!"
待晴川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由得一惊,失声叫道:"小春!"
顾小春忙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了晴川就急匆匆地向外面跑去。刚要出院子,便看到甬道那头走过来几个太监,吓得晴川忙拽着顾小春闪身躲到了院门之后,待那几个太监走过去之后,这才低声问顾小春道:"你怎么穿着太监的衣服?"
顾小春面带紧张之色,语气却是极坚定,答道:"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再住下去,一定会出事的,我决定带你走。"
晴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带我走?"
顾小春重重地点了点头,再不说话,拉了晴川便向外走,一路上尽量避着人,直将晴川拉到宫门口附近的围墙后。晴川此时才从惊愕与慌乱中回过些神来,着急说道:"小春,你疯了,这是皇宫,不是菜市场,你怎么可能说带我出去就带我出去呢?"
顾小春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宫里每天傍晚都会有水车从神武门出去,然后去玉泉山运水,我已经买通了运水的几个太监,到时候我们就把你放在水桶的夹层里,等出了宫你就自由了。"
可晴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样就能偷偷地逃出宫去?
顾小春见晴川面带迟疑之色,又急忙保证道:"晴川,你相信我,就算我自己死,我也会保护你的。"
晴川听得心中感动,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冒险一试道:"好!我随你出去!"
过不一会,果见几个太监拉着水车从远处过来,路过围墙时特意地绕了一下,停在了围墙之后。那运水的太监向着顾小春打了个眼色,顾小春急忙拉着晴川走到了车旁,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水桶盖子,对晴川说道:"你先委屈一下,很快就好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晴川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一只脚跨进桶中,还不及迈另外一条腿,就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急切叫道:"晴川,万万不可!"
晴川一愣,转头看过去,就见素言十分焦急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上前将她从车上拉下来,急道:"晴川,你疯了吗?被侍卫搜出来,是要杀头的!"
晴川奇道:"素言,你怎能来了?"
素言将晴川拉离了水车几步,低声说道:"刚才你前面出门,我就看见挽月也跟了出去,我心里奇怪就也偷偷地跟了出来,一直追着你们到了这儿,挽月这会不知道是向谁报信去了,我怕不一会就要有人来查了。晴川,我们快些回去,到时候要死不承认才行!"
晴川听了也是又惊又怕,亏得有素言跑过来报信,不然她就这样躲进了水桶里,非得被侍卫查出来不可,到时候她和顾小春都得是个死!晴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回身对顾小春说道:"小春,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好意,但是咱们不能这么冒险,我得马上回乾西四所,你也赶紧想法子躲了一躲吧。"
素言在一旁着急地拉着晴川,"快走吧,一会就来不及了!"
晴川顾不上再多说,只得跟着素言往乾西四所跑去。人刚进了院门,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上一软就坐倒在了地上。素言被她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子扶住了她,问道:"你怎么了?"
晴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头晕,浑身都开始疼了起来,呻吟道:"我很难受,头很疼。"
素言赶紧伸了手去试了试她额头,却吓得缩回了手,惊道:"天啊,烫死人了,怎么会这样?"
晴川神智已经有些不清,连素言的话也都听不清了,只模糊地见着她的嘴在一张一合,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中似听到了素言的哭声,喊她别睡,千万不要睡。可是她却困得厉害,眼皮怎么也撩不开,不知又过了多久,像是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起,那怀抱宽厚而温暖,叫她不由自主地想依偎过去
等到晴川再睁开眼,已是深夜,烛台上的灯火随风轻轻地跳跃着,昏暗的光线将趴在床边的那个身影映得有些模糊。
晴川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仍在,不是幻影!
床边的人被她轻微的动作惊醒了,抬起头来看向晴川,停了片刻才声音暗哑地问道:"醒了?要喝水吗?"
晴川仍震惊地瞪着眼睛,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八,八阿哥!?"
八阿哥没答话,只伸出手去探晴川的额头。晴川一怔,下意识地侧头向一旁避了避,他的手便落到了空处。他眼中一黯,却又固执地探过手去,到底在晴川的额头轻轻地触了下,这才收回了手。
晴川满脑袋疑问号,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床前?她赶紧转头看了看四周,没错,是她自己的房间啊。那为什么一个阿哥会出现在乾西四所?一个宫女的房间里?
八阿哥似看出了晴川的心思,唇角讥诮地挑了挑,从床边站起身来,说道:"你发了高热,那个叫素言的宫女就求到了我那里,好歹你也算给我侍过寝,我总不能眼看着你死,就叫了太医过来,现在没事了,也算是你自己命大。"
晴川反应仍有些呆呆地,迟了片刻才怒道:"我哪里有给你侍寝过?!"
八阿哥扬了扬眉,问:"还要争论这个问题?"
两人正斗鸡一般地瞪着,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素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八阿哥,晴川的药好了。"
八阿哥脸上神情一变,又恢复了往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温声说道:"进来吧。"
素言端了药碗从门外进来,低头向八阿哥请了安。八阿哥说道:"我先走了,你照顾晴川吧,太医院那里我会打好招呼的。"
说完又唇角含笑地瞥了晴川一眼,转头出了房门。晴川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长毛一般不自在,一旁的素言见八阿哥出去了,忙冲到了床边,一叠声地问道:"晴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那么难受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素言眼圈还有些发红,显然是刚哭过的,对她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晴川见了十分的感动,微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没事了,现在感觉好很多了,对了,为什么八阿哥会在这?"
素言听了大松了口气,一边喂着晴川喝汤药,一边解释道:"你昨天突然就发起高热来,怎么也退不下来,到了后来竟然说起胡话来了。我吓坏了,跑去找太医,可他们一听只是个宫女,无论我怎么求都不肯过来看看,我就跑去了上书房,想找四阿哥帮忙"
"四阿哥?"晴川有些惊讶,"你去找四阿哥帮忙?"
素言面色稍稍一变,忙垂下了眼帘,喂了晴川一汤匙药,才又接着说道:"哦,我当时也是急慌了神,想起曾听宫里的人说四阿哥心肠好,所以就想去试一试运气。结果没找到四阿哥,却遇到了八阿哥,他听说是你病了,就叫人请了太医过来。"
晴川听了很是意外,一时不由愣怔,想不到这次竟然是她的死对头八阿哥救了自己一命。
同样惊讶的还有储秀宫中的僖嫔,"什么?八阿哥专门为晴川请了太医?"
金嬷嬷低头敛目,答道:"回娘娘的话,不只是请了太医,八阿哥还亲自在乾西四所守了晴川大半夜,一直等她醒了才走的。"
僖嫔面上闪过诧异之色,问道:"晴川什么时候和八阿哥扯到一起去的?"
金嬷嬷的嘴角上带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答道:"听说早就暗有来往了,早些日子晴川和尚衣间制衣的顾小春牵扯到一起,八阿哥听了醋意大发,还派人狠狠地打了那顾小春一顿。大伙都说晴川走了大运了,竟得了八阿哥的青睐,早晚要飞上枝头的。"
僖嫔听了这些事情,不再言语,只用手轻轻地抚弄着长长的护甲,沉思了片刻,忽地笑了,"想不到老八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看来这晴川还真有点意思。金嬷嬷,你去,把晴川接到储秀宫来,然后把最好的太医全部请来给她看病。我要把她像公主一样的伺候起来。"
金嬷嬷本想不露痕迹地阴晴川一把,不曾想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不由得愣了:"啊?"
"快去,快去。难道还要我吩咐第二次吗?"僖嫔有些不耐地说道。
金嬷嬷不敢再耽误,忙去了乾西四所,招呼了几个宫女帮着晴川搬家。于是,晴川这里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扶到了储秀宫,住进了后院的厢房。
僖嫔亲自来探视,吓得晴川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行礼,却被僖嫔摁下了,温言安抚道:"你身子还虚着呢,快躺下,别起来了。"
晴川少见这样和颜悦色的僖嫔,直怀疑是自己又发烧了,出现了幻影了。可是身旁的僖嫔已是转头吩咐金嬷嬷道:"这几日晴川的饮食都由储秀宫的小厨房来做,一定要快点把她的身体养好。"
晴川简直受宠若惊,忙推辞道:"不用,不用的。"
僖嫔却笑了笑,"你是我的心腹宫女,和别人不一样的,这些日子就好好地在这里养着,需要什么就直接向本宫说。"
说完了又安抚了晴川几句,便带着金嬷嬷出去了。
金嬷嬷跟在僖嫔身后,几经犹豫之后还是低声问道:"娘娘,这样宠晴川是不是有些过了?"
"哦?"僖嫔笑了,手轻轻地划过游廊的柱子,轻声道:"不过,一点也不过。我去年生辰的时候皇上送我的那一对珍珠耳环在哪儿?"
"娘娘舍不得戴,奴婢已经收到箱子里去了。"
"赶紧找出来,我要送给晴川做礼物。"
金嬷嬷一听更是吃惊,忍不住问道:"啊?为什么?"
那副耳环可是康熙送僖嫔的生辰礼物,僖嫔一直非常看重,自己都舍不得戴,现在怎地要突然送给晴川?
僖嫔转头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笑问道:"枉你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其中的缘故都想不通么?"
金嬷嬷凝神思量了半晌,低声问道:"娘娘可是因为八阿哥?"
僖嫔满意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正是因为八阿哥,本宫现在无子,而八阿哥生母良妃却常年囚禁在冷宫,如果能够把八阿哥收归己用,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金嬷嬷听了立刻赞道:"娘娘聪慧!而且晴川来历不明,一旦查起来一定是死罪,我们只要把这个把柄捏得好好的,八阿哥越在乎她,就会越向我们靠拢。"
僖嫔得意地笑了笑,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把那对耳环赏给晴川不值得吗?"
金嬷嬷连连摇头,"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阿哥所里,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都找到了八阿哥处,老十心里藏不住话,见了面直截了当地问道:"八哥,你去了乾西四所了?"
八阿哥刚换过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在椅中坐下,闻言点了点头,很是平常地答道:"不错,是去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脸上俱都是掩不住的惊讶,老十更是失声问道:"你真的看上晴川那丫头了?"
八阿哥抬眼看向十阿哥,反问道:"怎么了?"
他这样的回答,十阿哥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说道:"八哥,你逗逗她也就算了,怎么还真上心了啊?你想,她只是个宫女,又不是秀女,论身份论地位,怎么配得上八哥你呢?要是被皇阿玛知道八哥喜欢上这么个人,别说赐婚了,你们想在一起都难啊。"
九阿哥脸色微沉,也是劝道:"皇阿玛那里眼看就要去南苑狩猎了,这次召了我们这几个成年的阿哥伴驾,即便不说大伙也都明白,无非是想考较考较咱们几个的弓马功夫,八哥,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宫女惹了皇阿玛不高兴。"
八阿哥听到此处却是笑了,说道:"瞧瞧你们两个紧张得,我不过是看她可怜,这才叫了太医过去,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好像是我和她已经海誓山盟生死不弃了呢?"
正说着,门外有小太监禀报道:"八阿哥,僖嫔娘娘派人给您送了谢礼过来。"
"谢礼?她送什么谢礼?"十阿哥奇道。
八阿哥稍稍一顿,吩咐道:"叫人进来吧。"
金嬷嬷提了谢礼从外面进来,先依次向众人请了安,这才恭谨地说道:"僖嫔娘娘叫奴婢过来替她向八阿哥道个谢,昨夜里晴川病的突然,正好赶上娘娘已经歇下了,宫里的奴才一时没敢禀报,差点误了晴川的病情,亏得八阿哥仗义出手,这才救了晴川一命,娘娘特意叫奴婢过来替她向八阿哥说声感谢。"
九阿哥冷笑一声,讽刺道:"倒是个金贵的奴才,竟劳得僖嫔娘娘专门派了金嬷嬷过来致谢。"
金嬷嬷早有准备,闻言不卑不亢地答道:"九阿哥有所不知,晴川确实与储秀宫里其他伺候的宫女不一样,她本是僖嫔娘娘家里的亲戚,娘娘思念娘家的人,可是又怕选为秀女耽误她一生,所以就把她安排在宫女堆里一起送进来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时十分意外,十阿哥更是忍不住问道:"晴川是僖嫔娘娘家里的人?"
金嬷嬷点了点头,答道:"回十阿哥的话,是的,只是这关系除了娘娘,宫里只奴婢一人知道,所以大伙也只当晴川是个普通宫女,并不知她实是赫舍里家的小姐,所以昨夜里才压下了她生病的消息,没有禀报娘娘。"
八阿哥却是淡淡地笑了笑,只说道:"回去转告僖嫔娘娘,老八不过是举手之劳,实不足娘娘惦记,感谢之言更不敢受了。"
金嬷嬷告退下去。
九阿哥指着储秀宫的方向,对十阿哥讥笑道:"瞧瞧,你刚才担心了晴川身份低微不配八哥,那边就有人过来声明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宫女,而是赫舍里家的小姐了,巧不巧?这都巧大发了!"
十阿哥疑惑地看向八阿哥:"八哥,僖嫔这是什么意思?"
晴川若真的是赫舍里家的小姐,又怎么会以花魁的身份被废太子纳入府中?明摆着是僖嫔在撒谎了。八阿哥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笑了,说道:"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咱们只等着看就是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僖嫔,我倒是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远在储秀宫里的晴川哪里知道自己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僖嫔的娘家人,她只是很不安,入宫这么久了,她多少也看明白了些,僖嫔虽然算不上阴险狡诈心思歹毒之人,可她也绝不是什么宽厚仁慈的主,突然就如此的厚待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晴川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只怕不知哪一天自己就被僖嫔给卖了。
素言见她整日里愁眉苦脸的,便开解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快些把身体养好,听说皇上要去南苑狩猎呢,没准能叫僖嫔娘娘伴驾,到时候咱们也可以一同出去见识见识。"
晴川奇道:"南苑狩猎?"
素言点头,"是啊,皇上经常去的,虽然就在京城南边不远,可好歹也算是出了这紫禁城。"
南苑这个地方,晴川以前是听说过的,据说原址就在北京永定门南不远,又称南海子,在清朝时曾是北京地区最大的猎场,置总尉防御等官把守,其中养殖禽兽,专供皇帝游猎享乐。
看到素言一脸向往的神色,晴川忍不住问她道:"你想跟着去南苑?"
素言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想去,只是我不讨僖嫔娘娘的喜欢,怕是她不会带我去的。"
晴川听了这话,不由得就想起那次素言端着果盘去御花园,结果被僖嫔误会她想要接近康熙而遭惩罚的事情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素言,你有没有,呃有没有"
素言见晴川吞吞吐吐的,当下奇道:"晴川,你到底想问什么?"
晴川一咬牙,索性直接问道:"你想成为皇上的嫔妃吗?"
素言惊愕地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上的嫔妃啊!怎么你也这样想我!我想去南苑只是想能出去透口气,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晴川看她这个反应,反而是放下心来,忙向她赔礼道歉道:"好姐姐,是我问错了,你别生气!你既然想去南苑,到时候我帮你向娘娘推荐。"
素言这才转怒为喜,却又故意做出一脸凶恶相,用手指了晴川额头,威胁道:"你这丫头,再胡乱猜疑,看我还理不理你!"
晴川笑嘻嘻地应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没过了几日,康熙要去南苑狩猎的事情便出了官方的消息。僖嫔召了晴川过去,先亲切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得知已经无碍之后,便说道:"皇上要去南苑狩猎,我要跟他去,我准备把你也带去。"僖嫔停了停,轻笑了一声,又话有所指地说道:"晴川,这次八阿哥也是要伴驾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什么?!八阿哥也要去南苑狩猎?听僖嫔话里的意思,竟然还要她去勾搭他?晴川一愣,只觉得一道响雷从头顶直劈了下来。僖嫔那里还笑着看她,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忙求道:"娘娘,奴婢还是别去了,奴婢和八阿哥八字不对,每次见了面都要惹他生气,还不如不去了!"
僖嫔轻笑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自古有云小别胜新婚,要吊住他的胃口就要少见面。"
晴川听得大囧,这个僖嫔也真够有想象力的,还胜新婚呢,胜她个大头鬼。
又听得僖嫔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去便不去吧,你既然不去了,我手上便还能空出个名额来,带谁去呢?啊,我想想,我还应该带什么去呢?对了,上次那个做衣服的,他线虽然缝得不是很好,但衣服还是很漂亮的,皇上特别喜欢,如果能在南苑穿上新衣服,一定会更好。"
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僖嫔分明是知道了她和顾小春的关系不一般,所以用他来威胁自己。晴川虽然气愤,却是十分无奈,连忙改口道:"娘娘,奴婢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娘娘,您还是带着奴婢去吧。"
僖嫔笑着打量了晴川片刻,哈哈笑道:"舍不得我?舍不得的是另有其人吧!"
晴川很是无语,见僖嫔再没吩咐,赶紧退了下去,人出了门外才突然想起来竟然忘了替素言说两句好话。回头再看了看殿内,晴川却是没胆量再进去了,只得先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屋,就看见素言正翻看着一本什么书,听到晴川进来像是吓了一跳,急忙将书藏到了被褥下,这才回头看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僖嫔娘娘那里不用你伺候了?"
晴川见她神色还有些慌乱,心中不禁生疑,可又不好直接问她藏了什么,只得说道:"哦,她叫我回来准备一下去南苑的事情。"
素言精神一振,忙问道:"已经定了叫谁跟着去了吗?"
晴川不觉有些歉意,说道:"还不清楚,刚才娘娘突然提起小春的事情来了,吓得我也没敢再说话,等明天我一定会向娘娘推荐你去的!"
素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反正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呢,明天再说吧。"
可事情的发展却快得出乎预料,没等到晚上随侍南苑的人就都定了下来,素言自然不在其中,反倒是心莲被挑中了随行。心莲极其得意,当着素言的面故意说着风凉话,"娘娘心里明镜似的,早知道什么人是真心伺候,什么人是心怀鬼胎!"
晴川心中气不忿,干脆就拉了素言去找金嬷嬷,求道:"嬷嬷安排素言也去吧,她心灵手巧,做事又稳当,一定不会叫嬷嬷失望的。"
自从得知僖嫔要用晴川来笼络八阿哥之后,金嬷嬷对晴川的态度好了许多,闻言瞥了一眼素言,为难道:"随行人数已经定下了,即便是娘娘也不好随意增添的。"
晴川与素言再无他法,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路上,素言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晴川见了心中更觉愧疚,几次向她道歉。素言虽然因不能去南苑而情绪低落,不过却也知道这事怨不到晴川头上,便安慰她道:"没事,反正人还没走呢,也许还会有机会的。"
晴川明白她说这些只是为了开解自己,心里终究是有些郁闷,不曾想过了没两日,事情又生了转机,已被选定随侍的心莲竟然在平地上摔了个跟头,把脚扭伤了。
金嬷嬷闻讯过来,看到心莲脚踝肿得老高,沾地就呼痛,铁定是没法随侍南苑了,不由怨道:"哎呀,你怎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了呢?你这样子,我怎么让你伺候主子?"
心莲没了前两日的洋洋得意,忙扯着金嬷嬷的袖子抹泪哭道:"嬷嬷,我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膝盖窝被猛得打了一下,这才跌倒的,一定是哪个黑心肠的小蹄子嫉妒我,害我的,嬷嬷可要给我做主啊!"
金嬷嬷此刻那还有功夫管她,不耐烦地甩开了手,转身就往外走。屋里几个宫女都是没被选上去南苑的,此刻见心莲因伤不能去了,心中顿时各怀心思,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再也不顾心莲,一股脑地追了金嬷嬷出去,团团地围着了她,嚷嚷着自己可以顶替心莲跟去南苑服侍。
金嬷嬷被她们吵得心烦,气得轰开了她们,骂道:"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就你们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不给我添乱就阿弥陀佛了,还想伺候主子?去去去,一边去。"
宫女们极不情愿地散去,金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转身欲走,一直躲在一旁观望的素言急忙迎了上去,恭谨地问道:"金嬷嬷,不如我去好不好?我跟晴川是好姐妹,我们一起伺候僖嫔娘娘,她一定会满意的。"
素言这样说,金嬷嬷反而更加狐疑起来,防备地看着她,问道:"你你不会又想玩什么花样吧?"
素言忙讨好地笑了笑,说道:"上次吃得亏还不大吗?我哪敢啊?我只想好好伺候主子,给自己博个前程,再说了,不是还有您老看着我吗?"她说着,手上却一把抓住了金嬷嬷的手,就势将自己腕子上一个水润通透的玉镯撸到了金嬷嬷的手上。
金嬷嬷知道素言确与晴川交好,又见她如此懂事,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片刻,这才点头道:"现在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你赶紧去准备吧。"
素言赶紧谢过了,这才回身去找晴川。
晴川听到她能与自己一同去南苑,自然也是十分高兴,赶紧帮着她一起收拾起行装来,两人直忙了半天,才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晴川拍了拍手,长松了口气,笑道:"这下好了,只等着明天一起出发吧!"
素言坐在床边,脸上也露出了欢快的笑容,虽然很是费了些心思和手段,可总算能如愿地随侍南苑了,那人若是知道了,也会赞她一句吧!只一想到这,素言脸上的笑意不由又加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