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许多困难被她掩去,只剩下支撑她走到今天的那股心情。
就像河图,成为战士时对前途的迷茫,初登战场时对死亡的恐惧,一旦越过去,就成了人生的一抹背景,也不会向洛书说得太清。
而结果,是彼此都能够一目了然的。
“我还只是个小马商而已。”洛书道:“但你倒是个正儿八经的将领了。”
话题落到眼下,河图不免想起此行目的,语气微沉,叹道:“按照公主的意思,刀锋营与陷阵营同为精锐部队,刀锋营始终维持七百人数,以做机动之用,而陆娘子的陷阵营则为冲锋,预备两千人马,这数量本是考虑武器装备难以大规模实现,只能压缩名额,可事实上受限于马匹数量,这二千人如今也只齐了二百,征召的士兵只能暂且充入上武军。”
谈到正事,洛书也认真起来,沉吟不语。
河图便开门见山地问:“既然你做了马商,可能帮忙凑出马匹?”
洛书缓缓摇头:“我凑不出这么多。”
河图问:“你能凑出多少?”
洛书又沉默一阵,说:“不说我能凑到多少,只说你们地处南方,我若是想将马匹送到这里,为防止引起注意,每次只能带十几二十匹,这样来回奔走,要多久才能凑够?”
河图无言。
“依我看,”洛书猜到一二,旁敲侧击道:“从旁的地方下手,肯定比买马更容易。”
摆在她们面前最简单有效的途径,便是收拢上武军所有马匹。只是眼下还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能先从买马入手。
两人寒暄结束,洛书便去与手下交流,不多时,又带着马匹返回,到军营处,已经有人前来接手,还将洛书的手下全部请走。
洛书惊诧,很快了悟,嘲讽道:“这是我的不对了!”
河图解释道:“你们毕竟由北而南,我信任你,可你未必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洛书反唇相讥:“我不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这样简单的盘问便清楚了。”
河图如实道:“很难彻查,但查了总比没查好。”
洛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别过脸去,倒也没有阻拦。
等手下全部通过检查,洛书才道:“河图都尉这样公事公办,我也不能不领情,既然是马匹交易,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河图抿唇一笑:“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洛书瞪了瞪眼,扭头进了营帐。河图跟在身后,复又与洛书相对而坐,轻声说:“不如留下来吧。”
洛书轻哼一声:“不要马了?”
河图没有客套,直言道:“你能只与我们交易吗?”
洛书摇头:“我是商人,生意没有这样做的。”
河图忍不住说:“你卖马给旁人,他们便会用来攻击我们。”
洛书生硬道:“是啊,到时候你受了伤就全是我的错了。”
河图也知拿人情要挟实在是不妥,可事实如此,摆在明面上的立场,她也做不到虚伪掩饰,明知洛书不满,也只能继续说:“这不单是我的意思,公主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不放过我又怎样?”洛书的声音高了些许,又很快落下来,说:“她不能拿我怎样。现在只有我一个马商愿意南下和她交易,杀了我,或许没人为旁人贩马,但也没人和你们贩马,就奔着我和你的交情,她但凡有点脑子,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河图劝道:“何必和她硬刚。”
“和她?”洛书嗤之以鼻:“我和她有什么可刚的。我是商人,就要卖钱,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不要让步。”
这话说得尖锐,已经无法再接。河图暂且搁置,让她先行休息,回头将事情转告昭昧。
李素节在旁边听了,不禁微笑着感慨:“秋叶……洛书娘子还是这样执拗啊。”
昭昧道:“先不要再提日后交易的事情了,让她在邢州城多待一阵,见得多了,或许会改变主意。”
河图对此不报太大希望,但还是答应了。
人一走,昭昧和李素节说:“汝州那边战局已定,到时候北方悉归李璋,我们不能再丢了秋叶这条线。”
李素节提醒:“洛书。”
“好吧,洛书。”昭昧低声道:“她也能叫洛书。”
李素节好笑道:“不是你的人,就配不得这么好的名字了?”
昭昧道:“说得我很小肚鸡肠。”
“哪里。”李素节道:“你最有胸襟了,不然,怎么就答应流水去了呢。”
昭昧默了默,说:“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希望不要有事。”
李素节点破道:“我们派了人保护,她又有自保之力,有事倒是不会有事,只怕别人找她有事。”
容城是流放之地,地处偏僻,单单攻打汝州,本不该将战线拉得如此之长,除非另有目的。
听到这消息时,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任家遭到流放的女眷,那么,推己及人,崔玄师此举恐怕也有此意。
出身将门,即使女眷不曾亲历战场,但从江流水便能看出,她们至少弓马娴熟。一旦李璋先一步找到她们,一来,可以以任家名望收买那些为此报怨的人马,二来,或可增添实力。
她们放江流水走,亦出自同样的考量。昭昧的担忧,也不只为江流水此去不回,更为崔玄师可能从中作梗。